“嫂子都知道走後宮太妃的路子了,這等區區小事,還能難得倒你們?”蔣氏唇角勾起,“隻要義父出麵,請皇上賜個婚,他沈太尉不是自詡忠君嗎?他能抗旨?”
嚴夫人手指摸索著杯口,神色莫測:“你成竹在胸,看來是早就有主意了。早前兩家議婚之時,你就曾多有理由拖延,這次看來是非如願不可了。
“你這是,壓根就看不上我們渠哥兒啊。”
蔣氏收回身勢:“嫂子言重。若無嚴家相護,我豈能有今日?天地可鑒,我對嚴家絕無二心。
“隻是讓瓔姐兒去,我可以做得了主。而讓珈姐兒去,卻沒有人能勸得了嵐初,那是他的女兒,他是斷不會聽我的。”
她的話尾帶著幾份自嘲和譏誚,說完這句之後,屋裡就已經安靜下來。
唯一有點響動的,隻有微微拂動的衣袂窸窣之聲,和偶爾的杯盞碰撞之聲。
嚴夫人看了她許久,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
“可即便如此,京城裡不少人知道瓔姐兒與渠哥兒定了親,這要是突然換了人,也難以向沈家那邊交代。”
蔣氏深深望著她:“既是賜婚,沈家還能說什麼不成?
“瓔姐兒是十足的大家閨秀,而那沈大公子身殘體弱,咱們不挑他就罷了,他們還來挑我們?”
嚴夫人不以為然:“那可不是一般身材體弱的公子,真要是身殘體弱,沈博又怎會一回到府中就著急給他請封,讓他襲爵?
“你可彆忘了,在沈博回京之前,兵部尚書沈府可隻有一個主人,那就是這位大公子。
“人家真要選妻,還未必會選你的女兒呢。”
蔣氏道:“嫂子喊我過來是想成事,還是為了踩壓我?”
嚴夫人冷笑:“你這話說的,這就叫做踩壓你了?當初自願過來給老太太奉湯侍藥的時候,還有跪著跟我們說你願意嫁到陸家的時候,怎麼不說我們踩壓?”
陰暗天光之下蔣氏臉色有些發白。
嚴夫人卻不再看她,而是慢條斯理揮起了眼前的香霧,又拔下金簪,撥去了搖搖欲墜的一截香灰。
未幾,蔣氏鬆開袖子底下的雙手,扶起來還燙手的杯子:“嫂子若實在是擔心沈家有意見,我也另有主意。”
這刹那之間她已神色自如,語氣鬆緩,仿佛剛才豎起的滿身荊刺根本不存在。
如今正對話的,又是一雙相處融洽的姑嫂。
“說來聽聽。”
嚴夫人吹了吹簪子,放在一邊。
她這樣一番漫不經心,對方究竟是何心態,仿佛完全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之內。
蔣氏道:“我們陸家的小姐深居簡出,又不是人人都有福分見到。沈家焉能認得出大小姐二小姐?
“依我說,此事根本不必聲張。索性就請義父去皇上跟前請旨,為陸家大小姐與沈家大公子賜婚。
“隻等日後到了關鍵時刻,再來一招偷梁換柱。從此以後大小姐就是二小姐,二小姐,也就成了大小姐!”
話到此時,蔣氏素來端莊的臉上已經填滿了陰毒。
而聽到此處的嚴夫人,也不由自主停住了手上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