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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州。
陳府。
寬敞的院落裡,溪流潺潺。
溪流的上遊是一架木質的水車,正不斷的隨著溪流而旋轉,將一點點的水流沿著木徑遞送到遠處的花圃中,澆灌著叢生的一處處花苗。
許紅玉穿著一身樸素的紗衣,挽著發髻,站立在水車的前方,目視著水車的旋轉,看著水流的淅淅瀝瀝,整個人似在發呆,又似沉浸在其中,參悟著什麼玄妙。
忽然。
她那雙有些茫然的眸子,神采一下子凝聚起來,隻覺得一雙臂膀從身後將她環住,但她卻毫無緊張之意,因為來人的氣息從裡到外都是無比的熟悉。
“夫君回來了?”
許紅玉轉頭看向陳牧,俏顏上露出一絲欣喜。
縱然已是陳牧的發妻,縱然已挽起了婦人的發髻,縱然已是五臟境的武道高手,但青春容顏一如當初,那歡欣的神采,令不遠處花圃中的百花皆黯淡失色。
“嗯。”
陳牧湊近在許紅玉的耳畔,輕聲道:“我是來向夫人告彆的。”
許紅玉聽到陳牧的話,微微一怔,但卻並不意外,隻看著陳牧的眼睛,靠在陳牧身上輕聲呢喃道:“夫君你說的那個時候,終於來了嗎?”
陳牧在去往冰州地淵之前,曾同她說過,或許從地淵中回來之時,便是下一段分彆之時,並且下一次分彆,將是此生重中之重,亦不清楚何時會歸來。
待歸來之日,便不會再向她告彆。
“嗯。”
陳牧摟著懷中伊人,輕聲回應。
如今的他,大勢初成,能匹敵天妖老祖,在茫茫世間已真正有了幾分自保之力,但目前也就僅僅隻是自保之力,即將席卷而來的,將會是天下矚目。
這樣的變化,他有底氣應對,但對許紅玉、陳玥等人來說,便是威脅,正如上一次玄機閣陰險設計,難免會有歹毒惡徒試圖通過許紅玉等人影響到他。
所以。
他要離開。
他離的越遠,許紅玉等人就越安全,隻要他一日不死,一日橫行世間,就沒有多少人敢對許紅玉等人不利,因為這對遙遠的他來說毫無影響,隻會平白與他結下死怨。
反而繼續留在許紅玉等人身邊,才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牽連到她們,甚至會有換血境的大敵來襲,而許紅玉等人的修為終究太弱,即使隻是餘波的牽連都極其凶險。
不過。
這玉州的州府,也不夠安全了。
他會將許紅玉等人都護送到七玄宗的山門內,安置她們暫居於靈玄峰下,身為靈玄峰峰主,他自然有這個特權,何況如今的七玄宗,差不多也快要是他和秦夢君說了算了。
至於等他再次歸來的那一日,就必然是他真正問鼎天下,再也無懼任何威脅之時,他所在之處,便是天下最安定之地!
“事不宜遲,夫人和小荷、玥兒她們儘快動身吧,同我一起去七玄宗山門。”
陳牧沒有和許紅玉親昵多久,隻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麵頰,就衝著她說道:“這是我此世最關鍵的一關了,越過去,便是海闊天空。”
“嗯。”
許紅玉輕輕點頭。
她都知道,她都清楚。
如今的她也不是一郡之地,一城外區的小小總差司了,她也是邁入了五臟境的存在,更因陳牧的存在,在這玉州州府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對世間之事也知曉許多。
陳牧修行乾坤之道,在這個年紀邁入洗髓之境,她知曉一旦為外界所知,那將會引起多大的震動,會掀起何等的驚濤駭浪。
但若想渡過那至高至難的換血之關,非隱世修行所能及,要有真正的生死感悟。
這一關,
是通往武道至境的必經之路。
尤其對陳牧來說,更是回避不開。
她相信,陳牧必能跨過那一關,她相信她的夫君就是這樣的絕代人物,而她也清楚
自己絕對不能成為陳牧的累贅,她也是,小荷也是,陳玥等人也是。
“我再去同玥兒她們說一聲。”
陳牧在許紅玉額頭輕點一下,在她耳畔說了聲後,鬆開雙臂,整個人悄無聲息消失在院落中,而許紅玉則是短暫沉浸剛才的相擁,繼而很快回轉過神,往屋子走去。
陳玥並不在府邸中,不過陳牧還是很快便將她找到。
未來將會遠行的事,陳牧先前隻同許紅玉說過,連陳玥也不曾說,聽聞陳牧的敘述之後,陳玥眼眸中先是一片震動,繼而便大眼睛閃爍著,衝著陳牧用力點頭。
她,
和紅玉姐姐一樣。
都不會成為陳牧的累贅。
就算接下來可能要經年累月的生活在七玄宗的山門內,困守在靈玄峰下,但她也會耐得住寂寞,靜靜的等待,傾聽所有關於陳牧的消息,等著陳牧回來的那天。
一家人收拾的很快。
沒有太多的細軟需要收拾,這些在七玄宗的山門內也都用不到。
玉州州府距離七玄宗山門僅僅不過幾百裡之遙,陳牧親自護送許紅玉等人,很快便抵達了七玄鎮,繼而帶著幾人沿著山徑踏入七玄宗山門。
以他如今靈玄峰峰主的身份,安置許紅玉等人落居於靈玄峰上,自然隻是一件小事,隻吩咐了一聲,便有靈玄峰的執事去負責各種事項。
“靈玄峰雖鐘靈敏秀,但到底也是習武之地,四處皆是簡潔,你們在這裡居住一些日子,也正合參悟意境,修煉武道,或能有所領悟,於修為再精進一步。”
陳牧屹立在靈玄峰上峰,接近峰頂大殿的某處竹林後,這裡有數間空置的竹屋,雖也顯得雅致,但比起在州府內的宅邸來說,就的確簡陋的多了。
但許紅玉等人亦非常人,皆是武者,對生活於何處也並不多在意,何況正如陳牧所說,來到這靈玄峰,定居一段時日,能在此參悟修行,專注武道,未必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