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潔見她媽上來就問的是‘婷婷’,心裡麻辣辣的刺痛。
她的飛揚和玥玥同樣優秀,隻是喜歡鬨騰一點,身體也健朗陽光,所以,就把他們放養著。
“媽,婷婷她······”
溫玉潔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實話實說,還是像雲哲說的‘等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什麼才算是‘合適’?怎麼‘合適’?
她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辦法。
“怎麼啦?是不是婷婷又不舒服啦?
唉呀,既然孩子不舒服,你就送她去醫院,還來看我們兩個老東西乾什麼?”
王麗華有些責怪自己的女兒。
那個外孫女生下來的時候瘦的皺巴巴的。
哭聲比貓咪叫還要輕。
放在手掌心就一小團。
可憐啊!
她那時候身體剛剛好轉一些,聽見自己女兒要命的哭喊,心疼死了,躺在床上卻無能為力。
要不是為了照顧她,女兒早就送京城的大醫院生產了。
怎麼會受這樣大的罪!
怎麼會在農村讓一個接生婆給接生,連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王麗華想到那時候自己躺在床上,爬起來也困難,什麼忙也幫不上的無奈。
她轉眼看看捧著一本雜誌津津有味看著的老頭子,那天,他也隻能渾身顫抖的抱著自己,一遍遍寬慰著她:
“彆擔心,彆擔心,我們女兒命大福大,不會有事的!”
唉······一轉眼,竟然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溫玉潔穩住心神,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上麵,是關南平、關英子夫妻和他們的四個孩子。
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照片上,全家人都在笑。
農村人要拍一張全家福不容易啊,有這樣的機會誰不高興呢?
“媽,你看看上麵的人你還認識嗎?”
王麗華接過照片,眯眼看了一下,糊塗,看不清。
從抽屜裡拿出老花鏡戴上,嘴裡還在不服氣的說道:
“誰啊?隻要你媽我認識的,肯定不會忘記。
你以為你媽老糊塗了嗎?”
溫玉潔心裡驚驚顫顫,緊緊盯著她媽的臉目不轉睛。
她擔心她媽認不出來,又擔心她媽認出來,忐忑不安著。
“玉潔啊,這看著麵熟哇,唉呀,這兩孩子看著--唉,怎麼像我們家婷婷?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王麗華疑惑的抬眼問女兒。
“媽,你認識那一對夫妻嗎?你--應該認識啊,好好看看。”
二十年過去,關南平和他老婆老太多。
臉上的褶子比她爸媽還要多。
溫玉潔自己能認出來,是因為旁邊兩個長相相似的孩子引起的關注。
如果單獨這夫妻倆走到她麵前,肯定一時之間認不出來的。
時間會讓人遺忘模糊很多東西。
關英子,那個溫溫柔柔的女人,笑起來眉眼彎彎,說話輕聲細語。
沒有這張照片,溫玉潔已經忘記這個人。
王麗華被女兒點了一下,仔細看起來,嘴裡還嘀咕著:
“不能一眼就認出來的,肯定和我們家關係不近。
你從哪裡拿來的照片來為難我?”
話說著,臉上的神情卻是一點點的在變化。
他們夫妻在土山灣待了近五年時間,那個小村子裡的人,還有誰是不認識的?
“玉潔,這照片是土山灣的人?
你怎麼有他們的照片的?
他們是--是關家那一對夫妻對不對?
可怎麼他們的孩子和我們婷婷那麼像?
不---仔細想想,關家那媳婦年輕時好像叫叫叫英子······玉潔,不對!”
王麗華有些發慌:“老溫,你來看,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孩子,怎麼會像我們家婷婷?”
王麗華的聲音差一點劈叉,她發覺問題了。
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婷婷,一天天在眼前長大,一天天看她變化,滿心滿眼的喜歡。
根本沒有去多想,而且,那時候關英子已經年近三十,農村人,誰不是曬得黑不溜秋的?
而雲婷婷是如珠如寶養大的。
小時候長開後,就是白白嫩嫩的。
對千裡之外曾經有過交集的村裡人,溫家人已經忘記了。
是那種刻意的忘記。
想起來心裡都是滿滿的苦澀和羞辱。
知識分子最看重的麵子和尊嚴,在那個時代,全部被碾得粉碎。
撒在那一片遠方的塵埃裡。
此刻的溫玉潔已經淚流滿麵。
溫開泰這才發現不對勁,急忙放下手裡的雜誌。接過老妻手裡的照片認真看起來。
兩個老人還沒有老糊塗,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有溫玉潔的重點提醒,看照片的心思就沉入了進去。
“老溫,這個,就是當初土山灣靠村西的關家兒子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