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平燾拿了一塊濕毛巾幫爺爺擦乾淨,然後輕輕的拍撫著老爺子的胸和背。
吳平燾拉過一凳子坐在老爺子麵前,拉著他瘦骨嶙嶙的手,歉意的說道:
“爺爺,抱歉,我工作太忙,去的地方又遠,不能經常回來探望您。”
平服了的吳老爺子臉上露出難得慈祥的笑意:
“爺爺不怪你,年輕人工作重要爺爺明白。”
吳老爺子歇息了一會,看著吳平燾的眼神,語氣不確定的問道:
“你和平言,你們平常聯係嗎?”
吳平燾不知道老爺子什麼意思,誠實的搖搖頭:
“我們沒有聯係過。”他頓了一下問:“爺爺,您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嗎?”
吳老爺子的眼神黯淡了很多,微微搖頭:
“他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來看我了,自從他去了山區當那個副縣長開始,就沒有回來過。
那個沒良心的東西,說好馬上回來,馬上回來,我都快閉眼了,也沒看見他回來。”
吳平燾不清楚爺爺和吳平言之間是怎麼聯係的,照理來說,已經出事很多天,精明的爺爺應該知道啊?
那邊就沒有人給爺爺通風報信?
他側耳聽了一下外屋的聲音,有奚護士長輕聲關照
說的是什麼?模糊不清。
肖保國應該去找自己那個親爸了吧?
想不到他自己的兒子已經客死他鄉那麼久,化成了一捧灰,他還不知道。
吳平燾早就不對他抱什麼希望。
他算是看清楚了,吳家人就是吳老爺子在自作多情,吊著口氣還要掙紮。
其他人隻想躺在他的功勞簿上享清福。
就是他同輩的堂兄弟們,也沒有一個真正在努力著的。
爺爺啊,曾經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看不明白呢?
“爺爺,他答應您回來,肯定會回來。也許他最近工作比較忙吧。”
吳平燾想的是,如果是自己此刻把那個弟弟的死亡通知書拿出來,會是個什麼結果?
萬一真的為此一命嗚呼,那些總以為爺爺永遠是他們依靠的吳家人,會不會埋怨是他斷送了爺爺的命?
“小燾,你弟弟小時候就沒有你聰明,以後,如果爺爺不在了,你一定要多照顧他一點。
你們終歸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啊咳咳咳······”
吳平燾拿起一杯溫開水遞給老爺子:
“爺爺,喝點水,慢慢說,我聽著。”
他確實想聽聽自己爺爺會和他說些什麼?
他會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包庇和縱容?
“小燾,你弟弟在梅花縣不是長久之計,那裡的環境太苦了,有機會就幫他調到市裡或者省裡。
能回到京城就更好了。”
吳平燾心裡發苦,那裡環境苦嗎?太苦太苦啦!
原來爺爺心裡是明白的?
可當初自己去那裡插隊十年,為什麼就不聞不問呢?
吳平言去梅花縣是當縣長,是乾部,能苦到他嗎?
他當初插隊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年輕,城市嬌養長大。
瘦弱的身子,和山區那些獵戶和農民一起去交公糧,挑了五十公斤糧食,要翻過幾個山頭才能到鎮上。
一起出發時浩浩蕩蕩幾十個人,到最後,山路彎彎前後左右隻有孤零零自己一個。
渾身癱軟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如果不是另外一個比他早插隊的知青回頭來接應他,真的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