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不好醫館 第五十九章 無名亦英雄(2 / 2)

這下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原來這冷香丸每日是限量供應的,隻有前一百個人才能夠購買。

再看眾生相,有圓木好牌的人,一個個喜形於色,沒有號牌的人各個垂頭喪氣,心有不甘。

早有人在人群中中道:“我們這許多人,你每日隻賣一百份冷香丸,我們這些排隊的豈不是白排了!”

“對啊!......對啊!”早有人跟風起哄。更有人搖著頭,便要離開。

郭白衣不動聲色的看著門前的蘇淩,大有看他如何收場的架勢。

蘇淩不慌不忙道:“諸位稍安勿躁,當日沒有牌號的朋友,不要喪氣,這第三個規定嘛,便是預約者可憑預約號不用排隊進入大堂等候,等候亦按照預約號前後順序進行叫號,不得在大堂內喧嘩走動,一次大堂進入二十人,人滿後不再放人進入,待先二十人取過藥離開後,繼續放二十人入內。預約號三天效力,三天後便要重新排號。”

“預約號?這是個什麼東西?”所有人聽都沒聽過這個東西,皆是一臉茫然。

蘇淩又朝杜恒和那軍卒一使眼色。

但見杜恒和那軍卒將籮筐中的另外一百個圓木牌發給了一百名後的人。那些人拿了這牌號,見那牌號上的字多了一個圓圈。但總歸是排到了號,心中不由得又有了些許希望。

蘇淩一笑道:“這便是預約號了,憑著這個牌子,當日後的三天內到我不好堂中買冷香丸,便享受預約的服務。當然,預約者,一會兒會有我堂中的夥計前去你那裡收50文錢作為定金,到時領藥相抵。”

眾人這才明白。隻是大家都覺得東西還沒有拿到手,卻要先交定金,似乎都有些猶豫不決。

蘇淩哈哈大笑道:“諸位,這冷香丸的妙用想來大家是清楚的,之所以要限量供應,便是怕急了,保量無質,各位的銀錢也非大風刮來的不是。當然你們的預約號也可以不用,交給我們的夥計便是,若是諸位信賴蘇淩和不好堂,權且交了二兩銀錢定金,到時拿藥補上另二兩銀錢便好,這冷香丸一包六枚,一天隻需兩枚,四兩紋銀三天的量,卻是夠用的,這價格雖然不便宜,也不算天價了吧。當然一切都是自願。”

說著帶著一絲鼓動性,朗聲道:“給我一片信任,給您容顏一份保障!”

郭白衣也不由的暗暗稱奇,在後堂鼓起掌來。心中暗想這蘇淩如此年輕,這樣的點子如何想出來的。

眾人聽了,多數人還是決定試一試,交那50文錢,但還是有些抱著懷疑的態度,搖搖頭將那牌子遞給身邊夥計打扮的軍卒,轉身有些不甘的走了。

可是還有不少人什麼牌子都沒拿到,大聲叫嚷著,發泄不滿。

蘇淩眼神一冷,昂首道:“以上規矩如有一條違反者,立時取消其資格,如是預約者,定金不退,如有鬨事者送官。”

他這話說到最後,早已半點不拖泥帶水,字字鏗鏘。

這下,排隊的人便都不再有所怨言了,那些沒有排號,又沒有預約號的人,隻得垂頭喪氣的走了,皆在心裡暗暗想著,明日定當早些來了。

不好堂開門迎客,大家都按照這個規矩開始了購藥。

一天之內,一百份份冷香丸售賣一空。

郭白衣在看了一會兒秩序井然的隊伍後,一邊點頭,一邊不住的歎息,見蘇淩十分忙碌,也不再打擾,悄悄的去了。

傍晚酉時,不好堂準時關門。

蘇淩和杜恒叫了四位軍卒,給他們搬了凳子,沏了茶水,道了辛苦。

那四位軍卒想來是累壞了,將衣服脫了,光了上半身,身上的傷疤清晰可見。

蘇淩全然看在眼裡。

蘇淩和杜恒算了算今天的進賬,一百份冷香丸每份四兩銀錢,便是四百兩銀錢,又有八十個預定的,又有一百六十兩進賬。

杜恒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蘇淩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拿出四十兩銀錢,走到這四名軍卒麵前,一人手裡分了十兩。

這四名軍卒卻是說什麼也不要的,可是蘇淩卻不容置疑的將這些銀子按在他們手中道:“若是把我當做兄弟,這些銀錢都好好拿著。”

這四名軍卒方才千恩萬謝,心中更是認定了跟著這個蘇公子沒有虧吃。

蘇淩又拿了些金瘡藥和冷香丸遞給四人道:“這金瘡藥和冷香丸都是上好的東西,我見兄弟們身上傷疤累累,這些東西或可有用。”

這四人頓時熱淚盈眶,皆單腿跪下行禮道:“蒙蘇公子抬愛,我們這些下等軍卒,平時無人關心,戰場上又是頭前衝殺的人,早就把頭顱彆到褲腰帶上了。這些金瘡藥和冷香丸都是救命的啊!”

蘇淩將他們攙起,頗有感慨道:“你們回去,可對你們的兄弟說,若是有什麼傷病的,隻要來我不好堂,報了你們的姓名,我不好堂免費給他們瞧病!”

四人皆使勁的點了點頭。蘇淩又問了這四人姓名,四人皆報通名姓。其中三人,蘇淩倒是隻記下了名字,獨獨那個在白日表現的非常好的軍卒,他暗暗的在心裡有了些許計較。

無他,這個人,姓王名鈞,乃是巴西人。

此巴西非那個踢球踢到飛起的巴西。

而是這大晉朝西南一郡之名。

蘇淩暗想,這人姓王,又是巴西人。

莫不是那個人?

那個人,雖與這王鈞差了一個字,卻在那個時代率領無當飛軍,縱橫天下,銳不可當。

無名,亦英雄!

如今眼前這個王鈞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下等軍卒,可是他日的成就呢?真就比那個人差麼?

在這四位軍卒離開之時,蘇淩獨獨留了王鈞。

王鈞坐在那裡,頗有些拘謹,不斷地搓著雙手,這時他臉上方少了鐵血軍人的氣概。

蘇淩笑著替王鈞滿了杯毛尖,方才淡笑道:“王鈞兄弟家鄉遠在巴西,怎會來到京都龍台投軍了呢?”

王鈞眼神淒然道:“我家雖在巴西,但那裡是益安侯劉景玉的治下,那劉景玉昏聵無能,隻顧自己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益安州與北部的張公祺常年摩擦不斷,百姓苦不堪言,我原是有三位哥哥,卻都死在戰亂之中率,沒有辦法,我隻得背了老娘,一路乞討流浪來到京都。如今住在叉樹胡同,都說司空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也便狠狠心投了軍去。”

蘇淩點了點頭道:“王鈞兄弟也是個苦命人啊。”

王鈞虎目含淚,發自肺腑道:“隻是我老娘久病,如今又癱瘓在床,而我不過是個下等軍卒,更是朝不保夕,我不敢想,不敢想啊!哪日我要是命喪疆場,何人照顧我的老娘呢?可是這軍中,若不奮勇向前,如何能脫了這下等軍卒的皮呢?”

說到這裡,堂堂七尺男兒,竟虎目流淚,淒愴無比。

蘇淩安慰了他一番,又告訴他莫要走了,待會兒我親自下手,做一桌好飯,你吃了,也給老娘帶些回去。

王鈞感激的點頭不止。

蘇淩暗中叫了杜恒,在他耳中說了幾句,那杜恒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蘇淩下手,將前些日買的羊頭開水煮了,又放了些中藥和調料,隻是這個時代調料實在有限,花椒、大蔥還是有的,但是醬油、味精這些卻是尋不到的。

然而那羊頭做好之後,雖然還是有些腥膻,但卻是擋不住的香氣。

蘇淩和王鈞一起將羊頭撈起,放在盤中,蘇淩笑道:“聽說咱們都不吃羊肉的,腥膻太重,我今日試了試,雖然儘力遮掩,卻依舊腥膻非常啊,王鈞兄弟可敢嘗嘗?”

王鈞頗為豪爽的笑道:“蘇公子哪裡話,我王鈞苦日子過慣了,餓的時候,草根樹皮都吃了,何況這羊頭?不吃羊肉是那些人講究,我卻要試試!”

蘇淩哈哈大笑,便要王鈞試試看。

王鈞忙道:“不等那位杜恒兄弟了麼?”

蘇淩笑道:“我們先吃,給他留的有。”

兩人將那大羊頭分開,大快朵頤起來。

吃了一陣,那杜恒方返回,朝著蘇淩點點頭,忽的聞到肉香,便迫不及待的往灶房去了。

蘇淩哈哈大笑道:“是誰說的,打死不吃羊肉的.......”

回答他的隻有嘴裡塞滿羊肉的嗚嗚聲音。

蘇淩這才起身,從那銀錢中取了100兩出來遞給王鈞。

王鈞臉色一變,不知道蘇淩為何如此,還以為給他結算的辛苦錢,便要打發他回了軍營,不再用他了,慌得便要施禮。

蘇淩忙一攙他,緩緩道:“我方才叫杜桓去了趟叉樹胡同你的家,已經送了一錠金子過去。你非本地人,在這京都沒有親戚朋友,京都繁華,但越是繁華,那人心便越是冷漠。”

王鈞嘴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這堂堂漢子,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來,隻得淚水如線。

蘇淩歎口氣道:“你老母親久病臥床,早已癱瘓,家徒四壁,你自己又是一個下等軍卒,俸祿少的可憐,我這些銀錢,不是給你,是給家中老母親的。買些吃的穿的,母親隨你千山萬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難,做兒子總得讓她享享福是不是!”

那王鈞淚流滿麵,一個勁的說著是是是,忽的身子一軟,跪倒在地。

蘇淩趕緊相攙,可是王鈞卻怎樣也不肯站起。

王鈞感激涕零,虎目含淚道:“以後,王鈞的性命便是蘇公子的,蘇公子有所差遣,王鈞萬死不辭!”

蘇淩隻得使了些內勁,將王鈞拉起道:“王兄弟,命是自己的,是父母精血,怎麼能說舍了便舍了,你我是兄弟,無須如此!”

王鈞深深的點了點頭。

蘇淩拍了拍王鈞的肩膀,意味深長道:“王兄弟!以後路還長呢,咱們一起努力!”

兩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天色已黑,王鈞不再耽擱,生怕老母親見兒不回,心中擔憂,這才辭彆了蘇淩出來。

蘇淩執手將王鈞送出門去。方站在門前揮手與他告彆。

王鈞心中暖意無限,大踏步的朝著自己家走去。

他走到巷子口,忍不住回頭看時,但見那破舊的屋簷下,那個少年。站在漫天星鬥之下,仍向他的方向揮手。

星芒熠熠,那少年公子的身上,仿佛有光。

黑夜星光之下,王鈞跪倒與地,朝著那少年的方向,莊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毅然站起,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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