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鈞這才會心一笑道:“我明白,蘇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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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蘇淩正式在不好堂掛了一副招人的牌匾。
一個白天,前來應招的人絡繹不絕。蘇淩麵試了一整天,又開列了個名單出來,跟杜恒、王鈞商議了,這才初步定下了再招四個人手。
這四個人中,三個都是身強體健的精壯小夥,蘇淩將他們全數撥給王鈞調配,另外一個是一個大約三十出頭的青年文士,生得文質彬彬,更聽他說,曾經在旁的醫館做過學徒,也粗通一些醫術。
這文士名叫郝藻,蘇淩便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一則幫著磨藥,另一則也可以在忙不過來時,讓他去抓藥。
新的一天,那郝藻卻是第一個到了,待蘇淩和杜恒起來開門,他便主動地拿起掃把清掃起堂前的落葉起來。
杜恒見了,更是滿心歡喜道:“如今終於有人幫我乾活了!”
蘇淩也是笑意盈盈,對這個郝藻頗為滿意。
不好堂隊伍壯大,如今已然足足有十個人了。
每個人各司其職,裡外協調,漸漸有了些許大藥堂醫館的模樣。
如此一個月即將過去。蘇淩見那郝藻識文斷字,又眼明手快,無論是抓藥還是磨冷香丸藥粉都是得心應手。
索性每日準備好冷香丸的材料,大包小包的堆在一起,等郝藻來了,便讓這些磨藥的事情都交給他做了。
蘇淩自己也就徹底解放,專一的為病人瞧病。
時間如梭,轉眼之間,便到了深秋的末尾。
不好堂人上下齊心,蘇淩這些日子從未感覺過的充實。
隻是他心中甚是思念那遠在南漳的張芷月,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來年開春,一是要開家分號,二是要買處宅子,去南漳把張芷月和張神農接來安頓,三是央求郭白衣差些人手,去青燕山尋找父母和杜旌大叔一家,把他們也接來同住。總是那青燕軍乃是匪類,若哪日朝廷剿滅,卻是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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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京都龍台城。
今日白日是個大陰天,到了夜裡,更是烏雲遮月,沒有半點星辰。
深秋的風已然頗有些冷意了,秋風蕭瑟,吹起滿街的枯黃的楓樹葉,蕩漾在空曠的大城之內,顯得滿目寂寥。
今夜的風頗有些大了,嗚嗚咽咽的聲響驚起長街角落裡昏昏欲睡的流浪狗,它們豎起臟兮兮的毛,朝著黑暗處狂吠了幾聲後,回答它們的隻有不變的風聲和漫卷的枯葉。
也許連這些流浪狗都覺得頗為無趣,又低低的嗚嗚了幾聲,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去了。
忽地,某個陰暗的城牆角落莫得一道亮光閃起。那亮光似乎被大風吹的搖搖欲滅,似乎有個玄黃色的身影快速的將這亮光捂在身前,用身體遮擋了來勢洶洶的夜風。
他手中的那道亮光跳了幾下,終於大亮起來,將方圓周遭數步之內照了個通透。
同時,那亮光也照亮了這人的臉龐。
卻是一個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手中拿著一扇火折子,亮光正是從上麵發出來的。
那少年做完這些,卻提起鼻子使勁嗅了嗅,似乎聞到了一股腥臊的刺鼻氣味,直嗆得的他一陣乾嘔不止,自言自語道:“這怎麼行呢?大小也是個首都吧,這城牆根也太味了,衛生管理負分!”
他這般絮叨了一陣,忽地身形極快,宛如一道流光朝著城內深處去了。
龍台城朱雀大街的一條深巷。這巷子雖然比起朱雀大街的正街偏上許多,倒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木匠鋪、點心鋪、胭脂水粉鋪分列在巷子兩側。
隻是如今深夜,除了鋪門外的旗幡幌子隨夜風鼓蕩,沒有一家店鋪開著門。
忽的,那道在城牆處消失沉寂很久的流光,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家店鋪的正門外。
正是那個少年。
那少年抬頭看了看這店鋪上的門匾,默默讀了兩遍,這才輕輕撇了撇嘴,似乎暗自好笑道:“不好堂?也就是你,旁的任誰也想不出這個名字出來......”
那少年再不耽擱,身形一縱,宛如一道流光從那院牆處直直的投進院中去,一個鷂子翻身,閃到牆角的暗處。
等了半晌,他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就那麼的大張旗鼓的站在院子裡,朝著四處看了起來。
似乎對這裡的環境頗為滿意,又低聲自語道:“雖然破舊些,總算是有人味,總是比我強太多,除了神像和檀香,一點人味都沒有?”
他的語氣不知為何,充滿感歎道:“都特麼的是穿了,我怎麼那麼命苦......”
他又是一個閃身,那身形快到誇張,流光閃動之間,已飄然來到後院。
他眼神掃視了一下後院,卻見後院左右兩側皆是並排的廂房,正中處有個後廳正堂。一時之間犯了難去。
他頗喪的蹲在地上,手托著下巴,一會兒朝左邊一列廂房看看,一會兒又朝著右邊的廂房看看,可看了半晌,卻實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隻得低低的絮絮叨叨的重複說道:“有沒有人啊......出來上個廁所啥的也行啊.....我也好問問蘇淩那犢子在那個屋睡覺啊!”
他這樣絮叨了半晌,也沒等出一個人來,倒是被這嗚嗚的秋風刮得有些發冷,兩道大鼻涕掛在鼻孔下。頗顯的狼狽。
他隻得一邊抽吸著將要流出來的鼻涕,一邊滿頭黑線,無助踟躕。
又過了半刻,他實在是堅持不住了,隻得一閃來到後廳正堂房門處,不知從哪裡摸出個金屬片,插進後廳兩扇門的縫隙之處,輕輕的撥弄了兩下。
然後胸有成竹的推了推門。
他以為那門必開,可是推了好幾下,那門絲毫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這少年有些哭笑不得,隻得再次掏出那金屬片,重複方才的動作。
就這般吭吃癟肚的撥弄起沒完沒了。
但見冷風呼呼,一個少年就這樣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撥弄著金屬片撬著房門。
仔細看去,那鼻孔處隨著他一抽一吸間,兩道鼻涕忽長忽短。
那少年心一橫,真就同這門栓杠上了,撥弄的是咬牙切齒,熱火朝天。
終於在他堅貞不屈、不懈努力、頑強奮鬥、不懼寒冷的精神指引下,那門栓方才緩緩的發出一聲哢吧的聲音。
這少年終於舒了口氣,暗道,這破門再不開,我就得死到這裡不可......
玄闡那老牛鼻子的開鎖大法也不好用啊,等做完這件事,我見到他,必定讓他在冷風中吹個三天三夜......
蘇淩,你個犢子......為你我受冷風吹,你還什麼都不知道,躺在被窩裡睡大覺啊!
他這般絮絮叨叨的說著,閃身進了後堂正廳,隨及回身將後堂的門輕輕關好。
再次拿出火折子,一道亮光將後堂正廳照亮。
這少年似乎不急著乾正事,在這後堂之中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似乎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什麼,卻見後堂正廳十分寬闊,但是卻沒有多少陳設。
正中一張圓桌,擺著幾把椅子,後麵靠牆處放著兩個陶瓶,左側和右側分彆有兩個大立櫃,放著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除此之外在大立櫃的最頂端,有一大包鼓鼓囊囊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這少年料想應該是些中藥之類的半成品或成品。
除了這些,在左側放著一張書案,書案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支毛筆,還有幾張紙雜亂無章的放著。
隻是那少年似乎對大立櫃裡那鼓鼓囊囊的大包頗感興趣。他閃身來到近前,伸手朝著那大一大包抓去。
原滿心以為定是銀錢珠寶之類的值錢東西,可是觸手之間,似乎像是抓了草葉一般綿軟。
“什麼玩意......”這少年十分好奇,將那大包拿下來,朝著裡麵抓了一手出來。
似乎真的是某種植物的葉子。
他拿了一撮,放在鼻間聞了聞。
不由的驚喜低聲道:“臥槽......這貨哪裡來的毛尖......”
他倒也不客氣,隻把這毛尖裝了整個滿滿騰騰的兩個衣兜。
這才心滿意足。
忽地想起還有正事要做,於是又在廳中踅摸了一會兒,一眼瞅見了那桌案。隨即跳將過去。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又打著了火折子,朝著那紙條上的字照了幾下,似乎是確認那字是否寫錯了。
隻是那字寫的歪歪扭扭,跟蘇淩的手筆有的一拚,上麵有一行字:
內有奸細,小心栽贓。
這少年將這紙胡亂的和桌案上的紙混在一處,這次心滿意足的出了後堂,一道流光射向龍台城的深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