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了會兒茶,方習這才告辭,出了不好堂的後門走了。
蘇淩看著方習的背影,心中不住的感歎。
待蘇淩回到不好堂前廳時,看到郝藻正站在那裡,顯得頗有些局促。
蘇淩淡笑著走過來,郝藻連忙朝蘇淩見禮,蘇淩擺擺手道:“無需這樣,今日還是應該謝謝你的幫忙,要不然這一場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郝藻滿眼感激和愧疚道:“蘇公子哪裡話,郝某的性命是蘇公子救得。郝某還差點......”
蘇淩不等他說完,便笑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提他了......”說罷眼神灼灼的看著郝藻道:“隻是不知道你接下來還有什麼打算呢?”
郝藻一愣道:“我自然是無法再在京都的任何醫館藥鋪做活了......我隻想追隨蘇公子!”
蘇淩歎了口氣道:“可是如今我跟方習已然談妥了要合作,你留在這裡到時不免與他們打交道,也多有些尷尬啊......”
郝藻聞言,頓時淚流滿麵道:“那我該如何是好啊!”
蘇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郝藻,你對藥理和醫道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見解,你年歲也不算大,難道就隻想著到彆家幫忙做夥計?就沒有想過自己做個郎中麼?”
“我......”一句話說的郝藻眼中迷茫起來。
蘇淩語重心長道:“你是有基礎的,隻是這個世道,像你這樣的人,何止千萬?人有一長,不得施展,更得不到全麵的培養提高,往往湮沒在百姓之中,老死沒有成就之日......古往今來,曆朝曆代,這種不平之事,何其多也!”
蘇淩這話說的激憤,聽在郝藻心中,更是百抓柔腸,摧人心肝。
蘇淩歎了口氣道:“郝藻,我問你,你可想在醫道一途好好鍛造麼?”
郝藻原本迷茫哀傷的神情,驀地變得堅定無比,朗聲道:“想!做夢都想!”
蘇淩點了點頭道:“我這裡有一封我的親筆書信,你回家之時,我相信你的婆娘定然安然無事的在你家等候,接了你的婆娘好好安頓,然後拿著這封信,去南漳飛蛇穀,那裡有一位神醫,名叫張神農......”
“張!神農!......可是我大晉朝那個神醫!?”郝藻顫聲道。
蘇淩點了點頭道:“正是!郝藻,好好學,相信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
郝藻使勁的點了點頭!這才緩緩站起,朝著蘇淩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轉過身去,大步的朝著巷子外去了......
蘇淩解決完這些事情,這才返回堂中,杜恒和王鈞皆笑嗬嗬的看著他。
王鈞脫口讚道:“公子果然智計無雙,看來我們不好堂以後再也不會有麻煩事發生了!”
蘇淩隻是笑了笑。
杜恒卻嘟囔道:“下次你再演戲,能不能提前跟俺們打個招呼,害的俺好生擔心啊!”
蘇淩哈哈一笑道:“跟你提前說?你這人天生大嘴,你要是知道了,我非提前演砸了不可!”
杜恒嘟嘟囔囔道:“你跟我說的事情,我何時跟旁人說過麼?”
蘇淩一打哈哈道:“這一天的,是風又是雨的,我都餓了......老杜做什麼好吃的了麼?”
杜恒沒好氣的回道:“涼水、醃鹹菜,隨便吃去......”
............
夜,龍台山。
龍台山山勢不高,但卻是密林遍布,野草叢生。入了夜後,更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那山勢雖然不高,但卻山連山,起伏蔓延,好似沒有邊際。京都龍台在當年諸侯禍亂之時,仍然能夠屹立不倒,易守難攻,靠的就是蔓延接天的大山,若說龍台是大晉人的精神依托,那龍台山便是大晉人最後的脊梁。
據老輩人講,這龍台山為何會連綿不絕,皆是因為那山下盤著一條自天而降的神龍,龍台山連綿所在,便是這天龍巨大的身軀。
這神龍誰也沒有見過,但很多龍台城的百姓都堅信不疑,那神龍無時無刻不在護佑著這一方的庶民百姓。
龍台山半山間的一處廢棄的破道觀。
這道觀不知何年修建,料想是香火不盛,早已破敗了不知多少年月。
道觀方圓殘破的圍牆,依稀可以窺見當年道觀規模的大小。
道觀之內,荒草叢生,秋風吹過,枯黃的衰草皆齊齊低了頭去。道觀裡麵殘破的門窗被那冷風也吹的咯咯吱吱的作響。
一片破敗,滿目荒涼。
似乎是風將衰草壓扶的原因,風過之後,在衰草的掩映之下,竟影綽綽的感覺這衰草之間似乎有一個人影。
又是一陣風過,忽的衰草間玄黃色的衣衫如浪飄動。
果然是有一個人。
那人在衰草之間盤膝而坐,風隻能吹動他的衣衫,而他似乎半點感受不到這風中的冷意。
借著蒙蒙的月色,卻驀地發現,這個人正是那日在閣樓中和方習說話的少年道士——浮沉子。
隻是這會的浮沉子,仿佛入定多時,眼睛微閉,五心朝天。那神色淡漠出塵,跟平時判若兩人。
他的身子四周隱隱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氣息緩緩流動著。
忽的那破道觀的門前有腳步聲響起。
穿梭在衰草之間,發出吱吱的聲音。那腳步聲似乎頗為急促。
浮沉子早已聽得腳步聲,方緩緩睜開眼睛,那眼中竟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
他朝著腳步聲的方向看了一看,已然知道是誰來了,便緩緩站起身來,將懷中的拂塵甩了幾甩,臉上的神情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道童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浮沉子後,恭恭敬敬的朝著他施禮道:“浮沉子師叔,龍台那邊有消息了......”
浮沉子似乎有些不耐煩道:“負責打探消息的是哪一個,為何如此慢,害的本仙師在這裡吹冷風!小心我念下一道雷訣,劈了這山!”
那小道童想笑也不敢笑,極力的忍著道:“方習計劃落空了,一敗塗地......”
浮沉子似乎早就料定一般道:“這不意外,依照他那蠢笨心思,能成功才怪呢!撕破臉了?抄家夥了?”
他倒是一副八卦的模樣。
小道童憋笑幾乎憋出內傷,忙道:“沒有......他們言歸於好了,而且還商量一起合作的事情!”
“哎呦我去!這個蘇淩不錯啊!原本想著讓那方習吃癟,他才能乖乖聽我們的話,結果半路被這蘇淩截胡了,竟然讓方習他們站到他的隊裡去了!”浮沉子這下倒是真的有些意外。
浮沉子不斷的晃著自己手中的拂塵,就好像揮舞著一把大蒼蠅刷一樣,在這衰草間來回踱著步子。
想了許久,這才輕聲道:“看來本仙師得親自會一會這蘇淩了,必要時還得請我那法寶現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