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誌才才因寒氣侵體,藥石無用。倒在了蕭元徹的眼前。
臨死前還喃喃的道:“充州,充州......”
蕭元徹因為薛誌才的死,黯然神傷,垂淚百日,親自抬棺。
那場大雪之後,另一個一如薛誌才那般白衣勝雪的青年,站在充州茫茫白雪之下。要求見蕭元徹。
蕭元徹暗自傷神,不打算見他。
他卻自報家門,他叫郭奉戲。是薛誌才的師弟。
而他又說,從今往後,那郭奉戲已死,活著的這個人叫做:
郭白衣。
郭白衣將思緒拉回,這才看到已經有了四個司空府的下人抬了軟床出來,將蘇淩抬了上去,向蕭元徹的書房去了。
蕭元徹還告訴蘇淩道:“好好休息,等我忙完前麵的事情,咱們再說話。”
蘇淩剛被抬走,那馬車這才有人挑了簾子,當先出來,眾人看去,正是中常侍——齊世齋。
齊世齋先是愣了一下皆暴露在雪中的蕭元徹和身後的一乾文武,這才朗聲道:“聖上駕到!”
蕭元徹拱手,身後的文武皆跪於地上叩首道:“臣等,恭迎聖駕!”
過了好一會兒,那車轎中才顫顫巍巍的走出一人,臉色蠟白,頭發有些散亂,便是連神情眼睛都有些恍惚。
正是晉帝劉端。
齊世齋趕忙將他攙下馬車。
劉端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恍恍惚惚的看了看眼前的眾人,忽的一眼瞅見了立在雪地中的蕭元徹,正似乎似有深意的看著自己,忽的肝膽俱裂,朝著蕭元徹帶著哭腔道:“司空,蕭愛卿......朕錯了......不是朕啊!不是朕啊!朕實不知血詔之事啊!”
說著,竟雙腿一軟,要跪於地上。
慌得蕭元徹忙一步邁了過來。將他架住。
劉端見蕭元徹忽的動了,以為自己在劫難逃,自己被蕭元徹架住,又反抗不得,渾身栗抖,幾乎有些失態的哭喊道:“蕭司空饒命!莫要殺朕!莫要殺朕......”
在場武將皆一臉的鄙夷神色。
郭白衣偷眼看了看徐文若,見他臉色難看,眼中更是有股失落和心疼,不由得暗暗搖了搖頭。
徐文若的心思,他郭白衣豈能不知,這徐文若分明是怒其不爭,又頗為心疼這晉帝劉端......
蕭元徹眼中鄙夷之色,一閃而過,這才正色道:“您是大晉天子,一國之君,怎麼能有人敢殺!你這又是承認的什麼錯?這自古,隻有有錯的臣子,哪來的有錯的天子的!”
那劉端聞聽蕭元徹這樣說,才明白蕭元徹還是承認自己這個晉帝的,並沒有董祀作亂,而遷怒自己,這才稍微心安,但仍有些不信道:“蕭愛卿真相信不是朕授意所為麼?”
蕭元徹忙道:“聖上放心,聖上向來體恤臣,臣亦一心輔佐聖上,那董祀不過是矯詔作亂,臣要是不知這一點,如何對的起君臣相知這四個字呢!”
劉端聞言,這才接連不斷的點頭,更是大聲道:“蕭愛卿,是大晉的大忠臣!更是朕倚仗之人!那董祀不但矯詔離間我們君臣之間的關係,更是在事敗之時,劫持朕,更欲加害於朕!著實可恨!一定不能輕饒了......”
蕭元徹這才道:“聖上放心,臣定然秉公處理這件事。定然讓聖上滿意。”
言罷,忽的麵色一沉,厲聲道:“許驚虎,你可知罪!”
許驚虎先是一怔,朝郭白衣看去。
郭白衣朝他一使眼色,許驚虎這才不敢耽擱,忙踏前一步,在漫天雪地中跪了下來道:“末將死罪!”
蕭元徹點點頭,冷聲道:“很好,左右給我扒掉許驚虎的鎧甲,推到一邊斬首!”
蕭元徹這話一出,身後的文臣武將,尤其是夏元讓、黃奎甲、張士佑三人皆冷冷的盯著晉帝劉端,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晉帝劉端對這個許驚虎著實深恨,一是他親眼所見這許驚虎逼死了“董皇後”,不僅如此還在董祀劫持自己之時,欲以救駕之名,行激怒董祀以借刀殺人之實。
這樣居心這人,實在該殺。
聞聽蕭元徹這樣說,心中一喜,剛要點頭,卻忽的聽到身邊的齊世齋猛地咳了幾聲。
就好像是天氣太冷,而他自己又那那麼大年紀了,經不起這風雪一般。
劉端雖然懦弱,但也不是半點謀略城府都沒有的人。
他立即知道了蕭元徹這話背後的意思,忙裝出一副不解的樣子,朗聲道:“且慢!蕭愛卿,為何要處死許將軍,許將軍可是在誅滅董祀亂/黨謀逆之事上,立下大功的人啊!更是在董祀挾持朕時,奮不顧身的救駕,朕才能安然無恙啊!”
蕭元徹聞言似乎不為所動,更有些痛心疾首道:“原是讓他進宮,保護聖上和娘娘的安全,可是娘娘卻!......”
劉端心裡跟明鏡一般,知道蕭元徹說這話的意思,可是他便是知道,也沒有辦法,隻有一邊裝出惱怒神色,一邊違心的道:“蕭愛卿這是哪裡話,蕭氏本就是逆賊董祀之女,這次董祀謀逆,那蕭氏也多有謀劃,許將軍及時出現,她見事情敗露,這才畏罪自殺,跟許將軍何乾啊?”
言罷,竟做戲做全套的緩步走到許驚虎的身旁道:“許將軍快快起來,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蕭愛卿,你這樣可是要寒了將士們的心了啊!”
言罷,晉帝劉端便要扶許驚虎起來,可是他扶了兩次,許驚虎連看都沒看他一下,紋絲不動的仍舊跪在雪地之中。
劉端這話說完,身後的文武這才臉色恢複如常。
蕭元徹這才佯裝餘怒未消道:“可是這蠢材還是讓聖上受驚了,便讓他在雪地中跪著吧!”
說著便不再理許驚虎。
轉頭對魏長安道:“你帶著司空府所有的仆從使女請著聖駕先去內院聽暖閣中休息,聖上受了驚嚇,又一路冒雪而來。”
魏長安這才趕緊朗聲應下。
蕭元徹又道:“還有,你和府裡所有仆從使女全部都聽齊公公的調遣,敢有抗令者,不用見我直接埋了吧!”
魏長安忙躬身再應下。
蕭元徹這才轉頭對齊世齋道:“公公卻是要多辛苦了,我這府中左右使喚的都是些不懂規矩、粗手笨腳的人,還望公公多加體諒!”
齊世齋忙一擺手,似乎十分簽謙和的笑道:“司空大人哪裡話,老奴也是伺候人的不是.......這是司空府邸,還是事事以魏總管為主,老奴打個下手就行!”
說罷這才扶了晉帝朝府內走去。
蕭元徹又向晉帝劉端,似乎推心置腹道:“聖上,臣就不陪聖上前去了,畢竟眼下還有這許多善後事宜等著臣忙活;原想臣打算見聖上省體無恙,便護送聖上回宮,可是董祀一黨主要人等雖伏法,卻還有部分餘孽隱於暗處,臣思來想去,唯恐他們對聖上不利,隻得請聖上在臣的府上暫住幾日了。”
劉端忙點頭道:“蕭愛卿如此安排。頗為得當,朕心甚安。一定要嚴懲這些逆/黨,不用跟朕商量了,司空之意便是朕的意思!”
蕭元徹點了點頭,又轉頭對魏長安道:“加一盆新炭火在聖上行宮之中,另外榻上的鋪蓋枕頭,都給我換成最好的最新的,不得有誤!”
魏長安應了,這才由齊世齋扶著,請了晉帝劉端向司空府最深處的內院聽暖閣去了。
待晉帝劉端一行人去了。
蕭元徹這才抖了抖身上的雪,沉聲道:“一個都不許走,進正廳議事!”
眾人應諾,陪著蕭元徹來到了正廳之中。
蕭元徹這才讓大家都坐了。
又沏了毛尖茶給眾人端上,暖暖身子。
這才想到許驚虎還在府外雪地上跪著,這才對張士佑道:“你去讓他滾進來,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去扶他起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