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一聲,觀舸、瑜吉和燕無歸帶頭,千餘紫衣人齊齊跪地,大聲喊過後,朝著眼前這個佝僂的老者山呼朝拜起來!
山呼朝拜聲中,那風燭殘年又佝僂的黎宣(齊世齋)的身形,竟緩緩的挺直了脊梁。
他略帶嘲弄的看著空芯道長道:“先鋒李將軍,數十年不見,彆來無恙啊!”
空芯道長臉色變了數變,終於想起來了,眼前這人,真的就是當年夷吾國主黎城緒的長孫——黎宣!
空芯道長神情有些悸動,顫聲向前一步道:“黎王長孫,多年不見......你.......”
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淩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空芯道長和黎宣的神情,從他們的神情上判定,這假齊世齋的身份真的就是已經亡國滅族的夷吾族王長孫黎宣了!
蘇淩忽的朗聲道:“空芯前輩,這黎宣說的當年事,可是真的麼?”
空芯道長長歎一聲,一打稽首,聲音滄桑道:“基本屬實,可是他還是有些內情不清楚啊!”
黎宣聞言,氣憤喝道:“內情!還有什麼內情!這就是真相!你們大晉王朝皆是些陰謀詭計之徒!”
空芯道長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貧道也就不再隱瞞了......當年大晉朝中,的確有兩個聲音,一個便是以大司徒章歆為首的文臣,他們主張坐山觀虎鬥,待夷吾與靺丸兩敗俱傷之時,大晉天軍便可長驅直入,覆滅二族,永絕東北邊疆之患;另一個便是以我這個驃騎將軍為首的武將,我們主張即可發兵救援夷吾,施以恩惠,邊疆便可借夷吾之手,安寧百年。”
“哦對了,空芯不過貧道的道號,貧道俗家姓李名白啟。是桓帝時的驃騎將軍啊!時光如白駒過隙,當年的那個身份,貧道早已忘卻多年了”空芯道長聲音滄桑,頗為感慨道。
“小子請問,當年桓帝采納的是哪家之計策?”蘇淩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關鍵,抬頭問道。
“當年天子自然是采納了我這個驃騎將軍的意見,可是待送走了夷吾使者之後,本該大軍出征,可是江南賊盜勢大,連陷大晉州郡,天子無奈,隻得暫時擱置了對渤海東域的用兵計劃,我亦親率天兵圍剿賊匪,雖然儘了最大努力,可也還是用了三個多月才儘數收複失地。我一刻也不敢耽誤,這才揮軍東上,馳援夷吾。”空芯道長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
他的眼中滿是無奈,歎了口氣道:“隻是造化弄人啊,等我們大晉天軍到時,夷吾已然敗了......我令軍士們奮力拚殺,卻仍救不了夷吾之主黎城緒啊!慚愧慚愧!”
蘇淩沉默不語,也是滿心的遺憾。
空芯道人又道:“可是既然有言在先,我等還是要儘力與靺丸百羅國一戰的,這才打敗了百羅國主樸泰根......等戰事結束,我們率兵進入了夷吾都城玄都,也是在那裡的王宮中,我見到了一個婦人抱著一個瘦小的男孩,滿眼的淒涼無助。一問之下,這才知道,這婦人乃是夷吾之主嫡子的夫人,而她抱著的這個男孩,便是王長孫,當時隻有三歲的黎宣!”
黎宣聽到空芯道人講出這些事情,忽的想起自己的母親,滿臉老淚縱橫。
空芯道長歎了口氣道:“當時夷吾國滅,夷吾百姓十不存一,我當時曾想,讓這孤兒寡母永居玄都王宮。可是黎宣之母卻說,此生再不踏入這傷心之地,便帶了黎宣走了,從此銷聲匿跡,再也未見到過,恍恍幾十年後,未曾想今日在此處,又見到了他。”
空芯向前一步,一打稽首道:“黎宣!當年之事,雖根本錯不在我,可是亦造成了你國滅族亡,無家可歸,有國難投......貧道每每思之,心中不安,這才在返回大晉之後,辭掉了官職,隱姓埋名,一心修道,幾十年間創立了道仙宮。自那時起,世間再無大晉驃騎將軍李白啟,隻有一心問道的空芯啊......”
黎宣忽的滿眼狠戾,低吼道:“有用麼?說這些有用麼!你以為你出家為道,便能贖罪了?你以為你就此可以踏破紅塵,再與塵世無瓜葛了?你以為你這樣做,便是對我夷吾族人有所補償了?你補償的了整個死難的夷吾族人麼?你補償得了覆滅的夷吾國麼?你補償得了我年幼時的顛沛流離,人間冷暖麼!你補償得了麼!”
空芯道長神色一暗,緩緩轉頭向天,寂然念著法號。
蘇淩忽的仰天大笑,一指黎宣道:“黎宣啊黎宣,原以為你其情可憫,可是如今看來,你真的枉活這近百年!......”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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