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齊齊踏來,蕭元徹的弓兵陣營仿佛如一張薄紙般,頃刻之間被騎兵鐵騎撕得粉碎。
無數弓兵被長戟衛騎兵重甲戰馬直直撞倒,或者乾脆被無數馬蹄直直踏倒在地,連一聲慘叫都未曾發出,便血肉模糊地成了屍體。
頃刻之間,蕭元徹的弓兵陣營被衝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蕭元徹長歎一聲,彆過頭去,不忍再看。
許驚虎此時已然回到蕭元徹身側,看弓兵營如此慘狀,腦筋繃起多高,忽地單膝跪地,朝蕭元徹道:“主公,禁衛營請戰!”
蕭元徹剛一猶豫,郭白衣已然眉頭急蹙,厲聲斥道:“胡說!主公還在此處,禁衛營的首要任務是護衛
主公的安危,不到迫不得已,禁衛營不得離開主公左右!聽到了沒有!”
“可是......祭酒......若再不變陣,怕是弓兵營要全部陣亡了!”許驚虎痛心道。
郭白衣麵色沉著,一字一頓道:“那也輪不到你禁衛營衝鋒!老老實實的給我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我......”許驚虎沒有辦法,隻得一跺腳,不再說話。
卻見郭白衣少有的怒吼道:“張士佑,你的槍矛營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喏!末將隻等主公下令,槍矛營隨時出擊!”張士佑一勒馬韁,胯下戰馬嘶鳴陣陣,踏步連連,躍躍欲上。
“去吧......不計一切代價,要多擊殺那些騎兵!咱們才有勝算!”蕭元徹叮囑道。
“主公放心!末將明白!槍矛營將不惜一切代價摧毀敵軍!”
張士佑忽地大吼一聲道:“槍矛營的將士,槍矛向天!隨士佑上陣殺敵!將你們的槍矛狠狠地搠進敵人的胸膛!”
“喏——!”
“殺啊——!”
三千槍矛兵,在虎翼將軍張士佑一馬當先的率領下,殺氣騰騰地衝進戰場之中。
槍矛兵的加入,使得弓兵的壓力頓時驟減,殘存的弓兵們紛紛聚攏在一起,組織向後方撤退,將戰場交給了槍矛兵兄弟。
槍矛兵,是一種專克騎兵的兵種,他們手中或使長槍,或用長矛。
騎兵速度和機動性是整個戰場中魁首的存在,但就是這個
優勢,在槍矛兵麵前完全會變成劣勢。
騎兵馬快,一旦衝鋒,便不可能減速,因為一旦有部分騎兵減速,整個衝鋒的騎兵便有可能相互碰撞在一處,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
槍矛兵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他們手中長槍長矛,可在騎兵還未衝至之時,齊齊出槍出矛,槍尖或者矛尖,便可在刹那之間搠向敵人的胸膛,或者直接搠向騎兵戰馬的馬腹,那戰馬便會頃刻倒地斃亡,馬上騎兵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可是,槍矛兵主要對付的是輕騎兵,若是敵人是重騎兵,那他們手中的槍矛搠進敵人胸膛或馬腹的幾率就變的小了。
因為重騎兵,兵馬皆重甲。
而,如今槍矛兵眼前,便有一支重騎兵——長戟衛。
再看戰場之上,左側的形勢和右側的形勢完全不同。
左側乃是臧宣霸率領的普通輕騎兵,對上蕭元徹的槍矛兵,卻有了苦頭吃。
槍矛兵整齊劃一的舉槍搠矛之下,臧宣霸的陣營頓時人仰馬翻,馬慘叫聲,人慘叫聲,仿佛煮沸了的一鍋水。
當然也有仗著馬快的騎兵,衝入槍矛兵中,不過剛踏翻了一兩個士卒,便被四麵八方的槍矛搠了無數個窟窿,栽落馬下。
反觀戰場右側,卻比左側的形勢艱難了許多。
無他,搠不動,重甲太過堅實,無論是人是馬,槍矛兵都無法一搠而透。
往往十幾個甚至數十個槍矛兵同時舉起槍矛,對著襲來的
騎兵連搠數下,才能將這騎兵搠下馬去。
效率自然不好。
而長戟衛向來以勇悍迅捷著稱,如何願意多給槍矛兵多搠的機會,直接便踏馬而上,一撞之下,右側的槍矛兵紛紛撲倒,陣勢頓時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張蹈逸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如同最鋒利尖刀的刀鋒,一往無前的向裡猛攻猛殺,那大口子眼見的被越撕越大。
張蹈逸手中大刀,朝下一砸,便砸倒一片,往前一推,便推倒無數。
根本攔不住!
一旁惱起了張士佑,但見他大吼一聲道:“張蹈逸休得猖狂,某來戰你!”
再看張士佑將令旗扔給身旁副將,一催戰馬,掄刀朝著張蹈逸衝去。
瞬間,二將相見。
敵人相見,分外眼紅!
兩將個催戰馬,各掄大長刀,互不相讓,接架相還,鬥在一處。
從整個局勢來看,雖然表麵之上,兩軍勢均力敵,但實際上,沈濟舟的軍隊還是占據著主動和優勢的。
無論從雙方投入戰場的兵力,傷亡的情況看,蕭元徹的軍隊都處在劣勢。
但不是絕對的劣勢。
蕭元徹吃虧在兵少,所以並不十分大的傷亡,都是蕭元徹不好承受的,而沈濟舟的優勢便在於兵多,開戰以來,沈濟舟的兵力損失數量遠超蕭元徹多矣,但他的兵多,也不在乎這些了。
但戰場之上並未出現一邊倒,或者沈濟舟一方壓倒性的優勢,甚至在蕭元徹陣地極為緩慢收縮的情況下,幾
乎呈現鏖戰相持之勢,究其原因,是因為蕭元徹兵雖少,但精。
蕭元徹其實心中十分明白,自己早晚要與沈濟舟一戰,他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在何處。
講兵多,大晉天下,誰都比不了沈濟舟,渤海五州,幅員遼闊,人口繁茂,沈濟舟的兵力才可以冠絕於天下,更何況他還收編了公孫蠡和韓甫的舊部,兵力更是極勝。
可是,若論兵精,大晉天下無出蕭元徹其右。蕭元徹自昔年充州起兵,兵力在任何時候都不是最多的,直到現在也如此。
但他的兵力卻總是最精的。
麾下禁衛營,多步兵精銳,佐以少部分騎兵;更有天下威名赫赫的憾天衛精銳騎兵,那是可以以一當十的存在。
沈濟舟本來兵就不精,又於灞津渡和臨亭兩敗於蘇淩等人手中,原本主力基本被打散,若不是他後撤收攏舊部,又急急提調渤海新兵,重新組成十數萬大軍,也不會有今日兵圍舊漳城。
但無論是收攏的敗兵,抑或是新兵,無法與精兵同日而語。
所以,才有了眼下的鏖戰局麵。
何謂戰也?
戰爭,拚的是人。
戰爭,是一台冠以殺戮的機器,一旦啟動,生死陰陽,各安天命。
但,戰爭有的時候,更好像一門精妙的藝術。
兵種相克,兵數多少,主帥調度,都是一戰勝敗的關鍵因素。
戰爭,猶如這天下棋局中,對弈雙方在棋盤某處,投下的最多的棋子。
勝負隻在一
念之間。
一招不甚,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