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那韓甫,也在渤海經營多年,真就心甘情願交出權柄?”郭蹇思忖道。
“嗬嗬,時局啊,時局由不得他!當時沈濟舟雖然式微,但他同父異母弟沈濟高卻是有些本事,已然占據淮南絳州,故世人亦稱沈濟高為沈淮南。我舉全族之財,賄賂沈濟高,隻需他答應,聲援其兄沈濟舟,讓沈濟舟做那渤海之主,若不如此,便揚言沈濟高要攻伐渤海。沈濟高此人野心勃勃,否則也不會急於稱帝,到最後做了半世強人,如今已成塚中枯骨......”郭塗有些自得道。
“叔父壯士斷腕,為郭氏一門不惜代價,侄兒受教了!”郭蹇忙道。
郭塗滿臉是笑道:“這相較於郭氏一門得到的好處來講,如此犧牲些財帛,不值一提!那沈濟高自然向著他的哥哥嗎,雖然二人有嫌隙,但畢竟親哥哥做渤海之主,總好過外姓人,再加上難抵財帛誘惑,自然滿口答應,立時放出風去。”
郭塗頓了頓又道:“我又暗中命郭氏一門,在渤海城鼓噪,又有田、辛二族從旁襄助,不過數日,渤海滿城風雨,皆言渤海之地,當有德者居之,沈濟舟當取而代之嗎,為渤海之主。”
“一時間,滿城風雨,韓甫麾下文武,也紛紛動搖,韓甫不能製也,問計與我和田、辛三人,我等自然順水推舟,勸韓甫讓位於沈濟舟。我更言說,若不早讓渤海,恐將大禍臨頭,早
讓渤海,韓將軍還能做個安樂公。”
郭塗滿臉意味深長的笑意。
郭蹇連連點頭道:“叔父手段高明!”
郭塗遂道:“於是,韓甫無奈之下,隻得將渤海三州之地,拱手讓於沈濟舟,到如今,沈濟舟南征北討,渤海已有五州也!”
郭蹇點點頭道:“那韓甫既讓渤海,做個安樂公,倒也衣食無憂......”
“哼哼......”郭塗冷哼幾聲,遂皺眉道:“蹇兒,你還是太仁慈了!記住,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既然要謀取自身利益,一旦敵人勢弱,便要不計一切代價,將他狠狠地踩在腳下!這一點,萬年不可廢也!”
“侄兒受教了!”
郭塗這才點點頭,聲音又恢複了平靜道:“其後,我與沈濟舟辛憑等聯手,逼迫韓甫日甚,韓甫不能反抗。直到最後,我更逼迫那韓甫自戕......”
郭塗的眼中出現一絲狠厲之色。
“什麼!世間皆傳,韓將軍乃自願就死......原來是......”郭蹇大驚失色道。
“人可隻有一條性命,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那日,韓甫設宴,想要做最後的努力,拉攏我等,赴宴者,我、辛憑、田翰文,還有一直忠心於他,不識時務的李闡!趁他如廁之際,我暗自尾隨,在廁內迫他自戕,他如何肯就範,我便趁他不備,一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結果了他的性命!”郭塗眼中的狠
戾之色更甚。
郭蹇嚇得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侄兒啊,莫要怪叔父殘忍,我不動手,一旦韓甫韜光養晦,萬一再起,到時候死的可是郭氏全族!我既殺韓甫,那李闡明知有內情,卻沒有辦法,隻得驚而隱退,直到後來被我與其他門閥算計,逼他造反,從此,渤海大族中,他李氏一門被生生抹除,再不複存在......”郭塗淡淡道。
“可是,那辛憑辛氏一門,侄兒也未曾聽說過啊......”郭蹇疑惑道。
“嗬嗬......辛憑此人好大喜功,心胸狹隘,自以為從龍有功,囂張跋扈,不把沈濟舟和其他門閥放在眼中,平素頤指氣使,囂張跋扈。終於被我和其他門閥聯手,由沈濟舟下令,夷族!辛氏一族,便是渤海被抹去的第二支門閥。”
郭塗似炫耀道:“哦,不妨告訴你,當年處斬辛氏一門百餘口的監斬官,便是你叔父我了!”
“原來如此......叔父屹立渤海不倒,侄兒仰望之!”郭蹇拱手道。
“渤海舊族,韓、李、辛接連覆滅,取而代之的,沈、郭、田三家勳貴,盤根錯節,為渤海望族也!當然,那許宥之的許氏破落戶後來發跡,乃是後話了!”郭塗淡淡道。
“可是,到如今,屹立不倒者,惟我郭氏一門也!叔父苦心孤詣,勞苦功高!”郭蹇又溜須拍馬道。
“那是田翰文和許宥之自找的,我
不過順勢而為,渤海五州雖大,但這麼多人想要分刮,利益也就少得可憐......田翰文因出兵伐蕭之事,觸怒主公,如今逃亡隱遁,田氏覆亡,那許宥之更是不識趣,身敗名裂,成了反叛之徒,許家自然也被清算......唯有我郭氏,成為沈濟舟唯一的心腹,到如今沈濟舟對我言聽計從,從無相疑,為何?”郭塗似有深意的看向郭蹇道。
“這......恕侄兒愚鈍......”
郭蹇一低頭,不知如何回答。
“無非找準靠山,緊緊抱住罷了......想那沈濟舟能有今日之尊貴,無我郭塗,可成乎?他的所有利益,都由我之謀劃,人性逐利,他豈能離得開我?”郭塗一字一頓道。
“原來如此......叔父一番話,令侄兒茅塞頓開!”郭蹇點了點頭道。
郭塗不言,似乎想著心事,半晌又道:“隻是,如今咱們的靠山就要崩塌了......山塌而亡山下之人......我不得不為郭氏一族計,再下一次賭注了......”
“叔父的意思是?......”郭蹇神情一動,眼神連閃道。
“我已然說過,沈氏之亡,便在旦夕......他亡讓他亡,我郭氏一門可不去陪葬!靠山既倒,那便再尋一座便是......蹇兒啊,你不妨說說,眼下,我們能尋誰為靠山啊?”
說著,郭塗似有深意的看向郭
蹇。
“這......”郭蹇低頭,苦苦的思索起來。
半晌,他頗為慚愧的抬起頭,苦笑道:“侄兒才疏學淺......還望叔父教我......”
“嗬嗬,這件事想來也難,但隻要做,倒也不是不可能......咱們的靠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著,郭塗豎起一根手指,不動聲色的指了指舊漳的方向,沉聲道:“咱們的靠山......便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