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此言一出,滿廳眾人皆是震驚無比。
蕭元徹坐在書案之後,雙眼也頓時眯成了一條線,忽的冷笑陣陣,眯縫的眼中陡升寒氣,一字一頓的沉聲道:“蘇淩......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蘇淩緩緩朝蕭元徹一躬,正色道:“蘇淩不敢!但蘇淩亦不願待在任憑外族殺我同胞而無動於衷的主公左右!若是丞相不想放我離開,蘇淩唯死而已!”
說著,他眼中滿是堅定,直直的與蕭元徹對視起來。
大廳的氣氛驟然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蕭元徹的性格,這廳中便是連黃奎甲這般的粗人都明白,他絕不是一個受威脅的人。
而蘇淩所做所講,已然觸犯了一個上位者的逆鱗。
蕭元徹臉色鐵青,沉聲道:“蘇淩,你以為我蕭元徹不舍得殺你?不要忘了,你從一個鄉野漁小子,到如今相府將兵長史,你所有的身份和地位都是我給你的!”
蘇淩無動於衷,神情不卑不亢。
蕭元徹眼中滿是陰霾,似提醒他道:“你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一句話也可以將這一切全部收回!”
蘇淩驀地淡笑,沒有半點猶豫和退讓道:“既如此,丞相拿回去便是!”
“你!......”
蕭元徹驀地攥緊了拳頭。
郭白衣神情大變,此事皆是因自己獻策所引起的,他心中此時已經開始後悔了,若不是自己想讓自己的計策更加完美一些,事情何
至於此。
他可是明白,蕭元徹此時的反應,真的有可能對蘇淩已經動了殺心。
可他亦不清楚,即便到了這個地步,蘇淩已然沒有半點退縮妥協的意思,似乎向倭夷國借兵一事,亦是蘇淩的逆鱗。
可郭白衣想不通,那倭夷國與蘇淩之間應該沒有什麼瓜葛,可為什麼蘇淩看起來對倭夷國有著血脈之仇,不共戴天之恨,而且蘇淩的神情舉止,似乎出於他的本能,根本不像刻意裝出來的。
這到底是為什麼......
可是有一點,他非常清楚,倭夷國借兵隻是他自己想要錦上添花,若是因此事搭上蘇淩的性命,他將追悔莫及。
想到這裡,郭白衣不顧一切地朝蕭元徹叩首道:“主公!大兄!蘇淩隻是一時情急,主公切莫怪罪於他,更不能因此......臣請主公三思......”
蕭元徹恍若未聞,一雙眼睛仍舊冷冷的盯著蘇淩,眼中的殺機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可是,蘇淩也未有一點妥協的意思,負手而立,表情淡然而堅定。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這樣彼此對視,許久。
大廳之內安靜而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
不知為何,蕭元徹竟當先仰天大笑起來。
郭白衣身體一顫,急道:“主公......主公您這是......”
再看蕭元徹臉上的冷意和殺意刹那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滿是從容和淡然,他
擺了擺手,聲音亦變得隨意而溫和道:“好了,蘇淩、白衣啊,你們也都無需如此了,方才我不過是相戲爾!我豈是一言不和,便欲殺人的主公麼......”
郭白衣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半信半疑的站起來,似確定道:“主公......您真的......”
蕭元徹笑道:“什麼真的假的,蘇淩是我一手提拔的,伐沈一事上,多有功勞,我豈能殺之?”
說著他緩緩起身,來到蘇淩近前,輕輕拍了拍蘇淩的肩膀道:“蘇淩啊,隻因你平素沒個正形,又不是循規蹈矩的主兒,今日我不過給你小小的教訓罷了......你不會怪我吧?”
說著,似有深意地看著蘇淩。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淡笑道:“丞相何等英雄,蘇淩如何敢怪您!”
蕭元徹一笑道:“行了,你小子少拍我馬屁,本想著讓左右拖你下去,再嚇嚇你......”
說著他揶揄地看了一眼郭白衣道:“隻是,我看著情形,你倒是不害怕,我再嚇一嚇,這郭祭酒怕是要嚇出三長兩短出來......”
郭白衣老臉一紅道:“主公......這種事,以後還是少些......臣畢竟身子虛弱,可架不住如此折騰......”
他這話雖然說的隨意,但蕭元徹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蕭元徹頷首不答,又緩緩走到書案下坐下,神情已恢複了正常。
滿廳眾人皆
在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蕭箋舒方才也心中一凜,覺得自己的父親如此便要殺了蘇淩,的確太過冷血。
可是,他眼看蘇淩必然不活,卻又好端端的一點事都沒有,甚至最不喜歡彆人威脅和忤逆的父親,連一點怪罪蘇淩的意思都沒有。
他的心中也不禁有些嫉妒和失落。
父親何時能對自己如此寬容一次呢......
那蕭箋舒正在悵惘之際,卻見蕭元徹大袖一揮,做了決定道:“蘇淩所言,我亦動容。國土乃大晉之國土也,子民乃華夏之子民也,我大晉的事情,的確不該由一個外邦小國來插手!”
蘇淩點點頭道:“丞相......英明!丞相試想,若開此先河,那夷吾族還有靺丸族,見倭夷可縱兵劫掠,他們可還沉得住氣?必然效仿試探.......大晉如今紛亂,本就無力約束邊境之事,若讓他們嘗到了甜頭,我華夏將永無寧日也!”
蕭元徹不住點頭,朗聲道:“倭夷借兵之事,就此作罷,任何人再提起,我決不姑息,該問罪的問罪,該處置的處置!那沈濟舟已然一敗塗地,憑著咱們的力量,敗他一次,就不能再敗他第二次麼!”
“主公英明,我等必竭儘全力,誅滅沈賊!”滿廳眾人齊齊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