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沐,天藍秋濃。
蘇淩和郭白衣漫步在戰後的舊漳城中。
不知為何,原本這早已荒廢多年的舊漳城,今日卻顯得有些熙熙攘攘起來,古舊而斑駁的大道兩旁,多少年不見人影,今日卻有很多攤販推著自己的小車,做著小買賣,街道兩旁很多早就閉門蕭條的店鋪,今日也開了許多,裡麵時不時有客人進進出出。
攤販打出的旗幡和店麵的旗幌迎著微風飄擺,人群熙攘,一派紅塵氣象。
恍惚之間,這裡就如時光倒轉,這城仿佛從來不曾荒廢。一切都是那樣的人間煙火,醉人心脾。
郭白衣和蘇淩緩步向前,心中也十分的舒暢,郭白衣邊走邊感慨道:“若不是家鄉苦難,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這世道,這樣的光景,已然好久未曾見到了。”
蘇淩也感慨道:“白衣大哥說的對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隻要能生計,這些子民們,如何願意離開,致使一座大城就這樣荒廢呢?”
郭白衣點點頭道:“說什麼漳水水患,百姓才不得已逃離到了南漳,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們心底想的是,這舊漳離著沈濟舟的勢力太近,他們朝不保夕,隨時都會被沈濟舟的渤海兵騷擾,所以才會離開啊......現在好了,都回來了,都回來了啊!”
蘇淩望著煙火氣十足的街道,淡淡笑著道:“這樣的百姓,如何能叫人不愛,這樣的百姓,
如何不讓人心疼呢......他們才是我們做所有事情的目的和根本所在啊!”
郭白衣似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願聞高論!蘇淩啊,你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建立不世之功,扶助丞相大人一統大晉天下麼?”
蘇淩一笑,正色道:“是,也不是!我的想法或許與令君大人有相似之處,便是為這萬千黎庶計,當然,一統天下,是完成我之所望的最重要的一環,亂世,絕無民生安寧之說。所以輔助丞相,是手段,卻絕不是目的。這一點,我跟令君不同,跟白衣大哥亦不同!”
郭白衣有些不解道:“如何不同了?”
蘇淩緩緩道:“文若令君,其心雖在百姓,但歸根結底,在大晉。他始終認為,一切大晉都是正統,百姓是大晉的百姓,江山亦然。所以,他扶住丞相也罷,天子也罷,是手段,其目的是大晉江山永固!”
他看了一眼郭白衣又道:“而白衣大哥,為萬民為黎庶,乃是手段,其目的是白衣大哥覺得丞相乃當世明主,而你認定了他,這江山,這萬民,你都要幫他取來,這是你的目的,而為了這個目的,對萬民如何,你會從最大利益的角度去考慮丞相的利益,所以,為萬民計,是您的手段!”
郭白衣撫掌大笑道:“知文若者,蘇淩也!知白衣者,亦蘇淩也!”
蘇淩搖搖頭,笑道:“而小子,或許有些自不量力了,大
兄還記得我被天子詔入禁宮之事吧!”
郭白衣點了點頭。
蘇淩道:“雖然,我跟,皆是虛言應付,但,有句話,我曾寫於天子,當時我也認為我是戲言,可這許多年過去,我卻發現,那不是戲言,那是我真正想要的,也是我做這一切的準則!”
郭白衣略一思忖,遂負手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蘇淩堅定而鄭重的點了點頭。
“隻有親眼所見百姓的苦難,才真正懂得這句話的含義啊......”蘇淩似自言自語的輕聲道。
“蘇淩啊,受我一拜!”郭白衣說著便朝蘇淩鄭重的拜了一拜。
“白衣大哥,你這是做什麼?”蘇淩趕緊將他扶住道。
“你之胸懷和誌向,比我和文若高上太多,白衣受教了!聽了你之所言,我才有些明白,你為何寧死也要反對我借倭夷之兵的事情了......”郭白衣沉吟片刻,又道:“隻是,蘇淩,你年歲不大,今年也不過二十而已,卻有如此誌向,莫不是真的如同那許韶所言,你乃當世赤濟不成?”
蘇淩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道:“許韶所言,不過嘩眾取寵,做不得數的......那赤濟二字,蘇淩也受之有愧!”
郭白衣又道:“可是你方雙十年歲,為何從你的話中,似乎真的見過民生苦難,水深火熱,乾坤倒懸啊!還有,我
看你對倭夷國的感覺,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刻骨仇恨,仿佛與生俱來一般......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蘇淩不言,緩緩的看向天空。
碧空如洗,天高雲靜。
“白衣大哥啊......你可相信這世間有很多不為人知,不能用尋常道理解釋的現象麼?”蘇淩喃喃道。
“不能用尋常道理解釋的現象?”郭白衣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道。
蘇淩點點頭道:“白衣大哥,此事是我埋在心中最深處的秘密,今日你既誠心相問,我便和你說一說罷,不管我說的話再如何不可思議,亦或者再如何難以讓人信服,白衣大哥信,便替我保守這秘密,不信,便權當做蘇淩戲言吧!”
郭白衣見蘇淩說的鄭重,忙道:“你說罷!無論我信與不信,都會替你保守秘密!”
蘇淩神情滄桑,滿眼都是往事緬懷之意,聲音緩慢道:“白衣大哥......我不是這裡的人......”
郭白衣一笑道:“這我自然知道,你是宛陽三河鎮之人......”
蘇淩搖搖頭,又極其鄭重道:“白衣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這個時代,甚至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什麼!這......”郭白衣一臉的難以置信,倒退了兩步,愕然看向蘇淩。
他原本以為蘇淩在開玩笑,可是看蘇淩一臉的肅然和誠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蘇淩對郭白衣的反
應並不意外,他淡淡一笑道:“白衣大哥,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覺得我在信口雌黃......”
郭白衣深吸一口氣道:“這......我不知道......可是,就算你說得是真的,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怎麼會......”
“怎麼會來到這個時代?是不是?”蘇淩一臉淡然的看著郭白衣。
郭白衣已然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盯著蘇淩點了點頭。
“白衣大哥,這聽起來的確足夠驚世駭俗......但我方才說的,和接下來所言的,都是實情!我那個時代,比現在發達許多,甚至是各方麵都完勝於如今的大晉......不僅如此,我所處的那個時代,跟大晉甚至都不在一個時空......”蘇淩又道。
“時空?這是何意?”郭白衣一時間聽到了太多他難以理解的東西,出言問道。
蘇淩指了指天空,一字一頓道:“時空,就是我們所處的空間......我表述不準確,但這也最好理解。我所處的空間,曆史中的各朝各代,都沒有一個像現在的大晉的王朝......但我這些年的觀察發覺,咱們這個大晉,更想我所處的那個空間裡,曆史上的一個王朝——東漢末年。”
“東漢末年?這是?......”郭白衣半信半疑,卻從心中生出無儘的好奇來。
“一個朝代,所有的狀況,跟如今的大晉朝一般不二
,甚至於很多人,都幾乎可以從那一朝找出相似對應的人出來!”蘇淩看著郭白衣,緩緩道。
“這......這怎麼可能,你的意思是說,連主公都能在你所說的的那個時空那個什麼漢末年找到對應的人?一模一樣的人?!”郭白衣已然驚詫的瞪大了眼睛,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
蘇淩點點頭道:“不錯,不僅是丞相,便是我接觸的這些人,徐令君、丞相的公子們和領軍的將領,甚至當朝天子。大晉割據一方的豪強,都可以找到對應的人,甚至連白衣大哥,亦是如此......雖然不至於完全一樣,但幾乎差不多......”
“什麼......這,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郭白衣使勁的搖搖頭,儘力的消化著蘇淩的話。
蘇淩又道:“不僅如此,那個和如今大晉極其相像的時代,在我的時空中,距離我生活的時代,已然過去了千餘年......那個時代出現的人和事,已然早有了定論!”
“這......蘇淩,你說的都是真的!這就意味著,你已然知道了這時代的走向和每個人以後的事情!?”郭白衣瞠目結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