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雜亂無章的聲音,在刹那將凝成這一聲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響徹了整個灞城上空,悲壯而熱烈。
蕭箋舒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次抬手示意全軍,全軍將士頓時再次安靜下來,卻各個緊咬牙關,眼中怒火熊熊。
“將士們,我蕭箋舒不才,文武不就,但亦知上為家國,下為黎庶!如今我父親危難,我作為他的兒子,感同身受,肝膽俱裂......父有危難,兒卻不在身邊,我蕭箋舒不肖,百死莫贖啊!”蕭箋舒聲音赫赫,神情悲憤激蕩。
“公子!公子下令吧!我等願為公子驅馳,殺向滄水關!”無數將士叩首泣血,錚錚大吼道。
蕭箋舒的神情之中卻出現了莫大的為難,忽的擺擺手,顫聲道:“各位兄弟,各位將士!你們都是大好的兒郎,為了丞相,為了我蕭箋舒,願赴前線,報仇雪恨,你們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份大義,蕭箋舒感激不儘......”
說著,蕭箋舒甩蹬下馬,在萬千將士的矚目下,轟然躬身一拜。
“公子......!”
“公子......!”
“誓死追隨公子!......”
這些將士,哪裡會有什
麼爾虞我詐的算計,隻憑一身肝膽熱血行事,見蕭箋舒如此,早就誠心拜服,各個呼喊著誓死追隨,殺向滄水的口號,以示決心。
蕭箋舒卻恰到好處的仰天長歎,再看之時,卻已然淚眼婆娑。但見他連連搖頭,一臉無奈和躊躇的連連擺手道:“灞城之軍,責在守城,無丞相之令,不得私出灞城......蕭箋舒若因我個人之私,帶著大家殺向滄水,此乃大罪!蕭箋舒即使萬死,也不能做出此等連累大軍之事也!蕭某若如此做,蕭某便是天下最大的罪人也!”
說著,蕭箋舒難以自控,掩麵頓足,痛哭失聲。
所有的將士見蕭箋舒如此為難的樣子,不由得心中如百爪揉腸,虎目皆淚。
倪金忽的吼道:“去他娘的軍令!丞相為難,公子乃丞相實際的嫡長子,自古為父報仇,天經地義!誰敢指摘,俺第一個不服!願追隨公子左右,公子下令吧!”
說著,倪金示意金猊衛陣營,刹那間,金猊衛齊齊呼喊鼓噪起來,皆言,公子此舉乃是天下至孝之舉,便違軍令,亦當如此!
在他們帶頭的鼓動之下,各步軍陣營部將,騎兵陣營部將,連同副將。參將,皆叩首請命,願追隨二公子奔襲滄水關,雖違軍令,亦無怨言。
片刻之間,兩萬餘軍士和將領,皆叩首請命,呼喊起來。
“步軍營,懇請公子下令!”
“騎軍營,懇請公子下令!”
“守備
營,懇請公子下令!”
各營軍士,往複三叩,長跪呼喝。
這個陣勢,倒像是各營將士迫蕭箋舒違背軍法,下令出兵一般。
蕭箋舒偷眼觀瞧,心中暗自得意。
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
天下人,你們可看到了,不是我蕭箋舒罔顧軍法,私動灞城之兵,而是全軍激昂,我不得不為之。
人心不可逆啊!既如此,我蕭箋舒便順應人心吧!
想到這裡,蕭箋舒驀地一跺腳,大吼一聲道:“罷!罷!罷!身為將軍,危機之時當不畏死,身為人子,父有難而不能袖手旁觀!如此,蕭箋舒便鬥膽了!但願,人知我心,恤我苦衷!”
說到這裡,蕭箋舒翻身上馬,馬踏聲聲,長槍向天,大吼一聲道:“全軍聽令!即刻開拔,目標滄水關,雪恥報仇!”
“喏!”
“喏!”
“喏!”
步軍舉戈,騎軍上馬,旌旗如浪。
便在這時,忽的從側麵傳來陣陣馬嘶之聲,蹄聲颯遝如狂,如風似箭,朝著軍陣正前方疾馳而來。
早有禁衛發覺,大吼著想要這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客攔住。
卻見來了一匹雪花白馬,馬上一人,神情俊逸,劍眉朗目,麵如冠玉,踏風而來。
見有人阻攔,他驀地大喊道:“我乃丞相四子——蕭倉舒,要見五官中郎將,誰敢阻攔!”
蕭箋舒心中一震,長長的歎了口氣,暗道,四弟啊,你還是來了......
但是,如此情勢,猶箭在弦,你可能阻
攔得了麼?
想罷,蕭箋舒穩穩的坐在馬上,緩緩抬頭,朝著那裡望去。
果見白馬之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蕭倉舒。
與此同時,蕭倉舒也看見了蕭箋舒,情急之下大喊道:“二哥!二哥......我要見你有話要說......讓我近前!”
禁衛猶疑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倪金來到蕭箋舒身邊,陰惻惻的低聲道:“公子......您看要不要......”
說著在脖頸下做了個梟首的姿勢。
蕭箋舒淡淡搖頭,神情不變,緩緩道:“那是我的好四弟......既然此時來了,父親之事,他也該知道......”
說著,他驀地一抬頭,大喝一聲道:“禁衛左右散去,倉舒!近前來!”
禁衛軍這才左右一分,蕭倉舒策馬狂奔,刹那間來到蕭箋舒近前,使勁一勒馬韁。
“唏律律——”白馬爆喝,前蹄向天。
蕭倉舒翻身下馬,急趨向前。
但見他眉頭緊鎖,神情凜然而鎮定,朝著蕭倉舒深施一禮。
“四弟......怎麼不在住處好生歇息......跑到軍前來了呢?”蕭箋舒居高臨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蕭倉舒穩了穩心神,回頭看了看數萬獵獵軍陣人馬,方一拱手,不卑不亢道:“敢問二哥,私聚全城兵馬,欲意何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