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若並不回答,隻淡淡反問道:“那依公子之見,該當如何啊?”
“......”蕭箋舒先是一怔,暗忖,徐文若啊,你不是明知故問,我想怎麼做,你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他還是耐著性子拱手道:“父親生死不明,我當趁此機會,攜灞城之兵,以雷霆萬鈞之勢,奔赴前線,接管軍隊,隻有這樣,大局方在我......可是令君大人卻反其道行之,不但不助我,還要遣回所有灞城將士......這天大的良機,豈不是白白錯失了麼?”
蕭箋舒此言,已然帶了些許責怪的意思。
徐文若如何察覺不出他的語氣,卻霍然抬頭,一字一頓地問道:“良機?這便是公子所言的良機麼?”
蕭箋舒一怔,遂道:“難道令君您不這樣認為?”
徐文若冷笑一聲,朗聲道:“公子視為的良機,在徐文若看來,卻是一文不值......甚至,對公子來講,根本就不是良機,而是大大的危機!”
“嘶......”
蕭箋舒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見徐文若說得篤定,不由得心中一凜,但卻還是有些不以為然道:“令君所言....
..有些危言聳聽了罷!”
“嗬嗬......”徐文若一捋頜下須髯,緩緩道:“公子啊......老臣敢問公子,你可了解你的父親蕭元徹乎?”
“這......”蕭箋舒一怔,遂頗有些不服氣道:“那是自然......令君當知,父子天性......”
“好一個父子天性!”徐文若打斷蕭箋舒的話,竟緩緩地鼓了兩掌道。
“那老臣敢問公子,既然父子天性,那若換做是你,你明知滄水關有精銳神弩營,卻還要親自上陣攻伐,更自身不做半點防護,說巧不巧的,正好被弩箭一箭射中當胸?公子......您會如此翻著花樣的......找死麼?”
說著,徐文若似有深意的,笑吟吟地望著蕭箋舒。
“我......”蕭箋舒心中一凜,原本堅信蕭元徹中箭的心,此時竟有些動搖起來。
他知道,若是換做自己,自己定然不會冒如此大風險......那父親久經沙場,十幾年來出生入死,自然也......
可是,戰場之事,總有不確定的地方......就算如此,也不能完全就能證明父親並未受弩箭之傷啊。
蕭箋舒想到這裡,兀自強辯道:“我自然不會冒險......可是戰場鏖戰......保不齊殺紅眼睛......這樣的話,就不確定父親會做出什麼事來......萬一父親.....
.”
“嗬嗬......公子莫不是向老臣說笑話不成?”徐文若朗聲大笑,擺擺手又沉聲道:“如此......公子就為了這個不確定和萬一,不管不顧,孤注一擲地儘起灞城之兵,奔赴前線?”
徐文若不給蕭箋舒說話的機會,忽地探身逼問道:“我且問你!若是公子如此興師動眾,儘起大軍直奔前線,可是到時,若主公安坐於中軍大帳之內......到時公子如何自處,又要如何自圓其說呢?”
“這......我沒想過......”蕭箋舒一低頭,小聲道。
卻忽的抬頭,朗聲道:“可是......兵貴神速......我所謀者,又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既然想成大事......總要冒些風險才是啊......”
徐文若冷笑道:“既如此......老臣還要誇讚幾句......公子英雄氣概,謀大事而不顧個人生死了?”
蕭箋舒一窒,說不出話來。
“唉......公子啊!你好糊塗!”徐文若長歎一聲,方道:“公子既知你所謀者,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便當知道,此事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一旦事敗,公子將永無翻身之日也!所以,更要將已然發生和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到通盤考慮,務使各種事情,各種隱患都要做到不遺漏一絲一毫,隻有將一切的答案都尋找出來,確保自己萬無一
失,方才可以謀劃接下來的行動......不知老臣所言,公子讚同否?”
蕭箋舒點了點頭道:“令君所言極是......可是我......”
徐文若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公子既然認同老臣所言......便該如老臣所言這般行事......可是,公子如何做的?僅僅憑著那許耽送來的一封許驚虎的親筆書信,便要儘起灞城之軍,不管不顧地拚上你的所有底牌......公子啊,這並非成大事之主所為也,而是......匹夫之勇罷了!”
徐文若說得緩慢,但其中的斥責之意卻是如刀如劍,轟擊在蕭箋舒的心上。
蕭箋舒臉色愈發難看,到最後一低頭,隻得道:“是小侄......莽撞了......”
徐文若看了看他,又道:“怎麼......還是有些不服氣是不是?”
蕭箋舒沒說話,但卻被徐文若戳中心事,他的確還是有些不服氣。
徐文若緩緩起身,來到蕭箋舒近前,歎了口氣道:“罷了......我徐文若之前已然說過......既助公子......便是助大晉......自然不會食言......這也怪我......”
他說此話之時,滿眼的怒其不爭之意。
蕭箋舒聞言,這才覺得有些良心不安,這哪裡能怪得著徐文若,是自己對徐文若未曾全信,心有芥蒂,所以此事才未
告訴他,而是瞞著他行事。
可看徐文若眼神不似作假,他覺得自己的確有些不地道。
他趕緊一拱手,顫聲道:“令君......文若先生......卻是愧煞箋舒了......此事是箋舒......”
徐文若擺擺手道:“好在時猶未晚啊......罷罷罷!今日,老夫便做一個師者、謀臣之責,跟公子您好好地講一講罷!”
蕭箋舒深深一躬道:“請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