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奎甲有些不服氣,可回頭看了看,見不止是林不浪,那吳率教和周幺也是一臉的凝重,似乎十分擔心什麼。
他這才一捂嘴,不再說話。
卻見程公郡半晌方平息了自己得情緒,方又顫聲朗聲道:「蘇長史,奮不顧身,為了攘除女乾佞邪祟,隻身赴陰陽教,暗中察查......不想,被女乾人識破......蘇長史已於昨日......歸天了!......」
程公郡說完,再難自持,痛哭失聲。
「嘩——」所有人聞聽此言,就如激起了千層浪潮,整個中軍大帳外全數炸鍋了一般,江翻海沸,議論紛揚。
有人搖頭歎息,有人一臉愕然,有人默默垂淚,有人牙關緊咬,有人放聲痛哭,更有人難以相信。
蘇淩,將兵長史蘇淩!
那個智計百出,驚才絕豔的長史,死了?
死在了陰陽教!......
大軍正亂之際,忽的左翼處,「噗通——」、「噗通——」兩聲。
大纛下郭白衣、程公郡等人,還有離著左翼近的將兵趕緊閃目看去。
卻見左翼前方,當先哭跪於的兩個大漢。正是吳率教和周幺。
兩個人跪地痛哭,以頭觸地,淒然大喊:「公子!公子啊——」
一旁的林不浪也是身體劇烈地搖晃,幾欲撲倒在地。
忽地他大吼
一聲,踏步而出,指著程公郡吼道:「程大人,你說什麼!林不浪不明白!」
程公郡隻是歎息垂淚,說不出話來。
郭白衣心中一動,暗中叫苦。
他可知道林不浪與蘇淩情同手足,蘇淩若死,那林不浪豈能獨活。
郭白衣隻得站起身來,朝著林不浪近前走了幾步,一臉沉痛的含淚道:「不浪啊......方才程長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何必再問呢!」
林不浪眼角瞪裂,淚如斷線,忽的不住搖頭道:「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公子......公子神仙中人,如何會死!錯了,這消息一定是錯的!是不是!郭祭酒!你告訴不浪,這是錯的、假的!」
郭白衣心中糾結,可是大軍在麵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實情的。
他隻得暗中咬牙,一臉沉痛道:「不浪......主公因此事已經病倒了,如今臥床不起,以淚洗麵......不浪啊,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是......蘇淩......真的已經死了......他死在陰陽教中,死得何其壯烈!......」
林不浪聞言,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一樣,站在當場,目光呆滯,麵如死灰,一動不動。
不言、不語、不哭。
忽的,他緩緩的點了點頭,聲音卻是無比的平靜,喃喃道:「不浪......明白了......」
言罷,他竟不再多說,驀地轉頭,向外走了兩步。
「嘭——」的一聲。
他竟直直的倒了下去,整個人毫無遮攔地摔倒在地上,蕩起陣陣煙塵。
慌的吳率教和周幺趕緊撲了過來,吳率教將林不浪抱在懷裡,但見林不浪眼睛緊閉著,眉頭緊鎖,臉色鐵青,牙關緊咬,兩隻手緊握成拳。
早已昏死過去。
「不浪——!」吳率教和周幺皆失聲大喊林不浪的名字。而林不浪就如死人一般,如何呼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郭白衣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剛要疾步來看,卻忽的有人哇哇暴叫,暴叫聲中嚎啕大哭。
郭白衣再看時,卻見黃奎甲以拳捶胸,頓足哭嚎。
郭白衣更是暗中叫苦,這活爹要是發起瘋來,可真就沒人治得住他!
果然,那黃奎甲呼悠一聲,拽出身後碩大的雙鐵戟,二鐵戟一碰。「咣咣——」作響。
但見他邊哭邊嚎道:「蘇淩兄弟!蘇淩老弟啊——你的在天之靈彆散,等著俺老黃給你報仇雪恨!」
郭白衣剛想說話,卻見黃奎甲使儘平生力氣大吼道:「憾天衛,集合!隨我踏平陰陽教!」
憾天衛一向訓練有素,不受任何人節製,隻聽命於蕭元徹和黃奎甲。如今蕭元徹未見,那主將黃奎甲的命令便是軍令如山。
再看三百憾天衛皆高舉槍矛,齊勒馬韁。
數百匹戰馬前蹄仰天,唏律律嘶鳴暴叫,下一刻就要衝出軍營,直殺陰陽教去了。
郭白衣神色大變,大吼一聲道:「黃奎甲!你做什麼!......你不要腦袋了!?」
黃奎甲大吼一聲,拽過自己的神駒,翻身上馬,嘶吼道:「今日俺黃奎甲就是掉了這腦袋,也決計要殺奔陰陽教,替俺那蘇淩兄弟報仇!弟兄們,跟我走——」
眼看情勢失控,郭白衣忽地疾走疾步,用身軀擋在黃奎甲的馬頭之前,吼道:「黃奎甲!你今日要去,便先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黃奎甲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邊哭邊吼道:「郭白衣,你給俺讓開!否則俺真從你身上踏過去!你可不要怪俺!」
郭白衣定了定神,方沉聲道:「黃奎甲......
你到底要乾什麼!」
「這還看不出來?俺要報仇!俺要為蘇淩兄弟報仇!給俺閃開!」黃奎甲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好!報仇!那陰陽教早該打,天門關早該攻!黃奎甲,你還有你麾下的憾天衛一定要踏平陰陽教!那些渾蛋一個都不許留著,都給我殺了!」郭白衣吼道。
他這一激黃奎甲,黃奎甲倒是有些蒙圈了,瞪著牛眼看著郭白衣道:「祭酒!你此話當真......你真不攔俺?是不是回來還要罰酒?罰便罰了,隻要能為俺蘇兄弟報仇,俺一輩子不吃酒都成!」
郭白衣這才沉聲道:「我自然不攔你......蘇淩與我交情頗深......他死,我也想要報仇......但是奎甲啊,你若是現在去了,就算替蘇淩報了仇了,你也不能算是蘇淩的兄弟!」
黃奎甲聞言,頓時大怒道:「郭白衣,你說的這什麼話!俺替蘇兄弟報了仇了,怎麼就不算是他的兄弟了!」
郭白衣道:「蘇淩雖死,但身後之事還要操持......主公神傷,不能親自祭奠......但主公已經傳令全軍,要滿營掛孝,全軍舉喪......奎甲啊,死者為大,你又是蘇淩的兄弟,難道連他這最後的舉喪你都不在場麼......這算得什麼兄弟!」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
眾皆聽得十分真切。
徐白明、於白河、張蹈逸、臧宣霸等人倒沒有什麼異常,一如大部分人一樣,神情沉重,也是一臉的悲傷。
然而陣中蕭子真、蕭子洪兄弟、夏元謙、樂文謙等將,卻一臉的吃驚。
看得出來,他們對蕭元徹如此的安排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蘇淩雖然在蕭元徹麾下舉足輕重,然而,他也不過是個區區將兵長史,更年紀輕輕,卻要全軍舉喪,滿營掛孝。
這未免有些太過隆重了罷,他蘇淩似乎也不夠這個資格啊。
可是,他們也明白,郭白衣雖然是對黃奎甲說話,可話裡死者為大四個字,可是明明白白的在說給他們聽得。
因此他們心中雖有詫異不服,卻也不能反對,隻得一低頭,一語皆無。
黃奎甲聞言,怔在馬上,想了半晌,這才將大戟搠在地上,跳下馬來道:「如此!那俺再等一等,等俺在蘇淩兄弟靈前上三炷香,再集合憾天衛,殺了陰陽教那些鳥人!」
郭白衣心中這才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郭白衣吩咐吳率教和周幺將昏迷不醒的林不浪抬回營帳,這才朗聲道:「主公有令,全軍為蘇淩舉喪,滿營掛孝,自即刻起,全軍為蘇長史哭靈......不僅如此,主公已然親自寫了塘報,六百裡加急送往龍台禁宮,向天子為蘇長史求追封侯爵並賜諡號!副將以上者,全部聚於靈堂,為蘇淩守靈,同時等待天子派天使官到陣前宣讀聖旨!......」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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