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時給呂鄺種下的蠱?......」浮沉子問道。
「那日天上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呂鄺還是沒有一點防備地前來赴宴了......席間,兩個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那蒙肇有意找一些呂鄺愛聽的話來說,還一個勁地認錯,說他以前是做得不對......從今之後,痛改前非,遣散教徒,歸隱山林......還說什麼,定然會每天在三清道祖近前,給大哥祈福雲雲......」譚白門道。
「那呂鄺見蒙肇這樣說,還擺出這樣的姿態,心中也是高興,就多吃了幾卮酒,對蒙肇說,賢弟迷途知返,才是真正的悟真悟道,等他卸去一身官衣,便去尋蒙肇,一同歸隱山林,悟道修真......更說,如今大雪紛揚,連綿不絕的,賢弟也用不急於一時,等到雪停之後,再離開不遲!那蒙肇滿口應承......」
浮沉子冷笑道:「蒙肇這個人啊......虧得呂鄺還認他做兄弟,這種人野心勃勃,居心叵測,想來說了不算,算了不說......唉......」
譚白門也點了點頭道:「比起蒙肇......這呂鄺的確在人心揣摩上,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後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呂鄺已經有些醉了,蒙肇看起來也是雙眼迷離的。隻是,呂鄺是真醉,蒙肇可是裝醉......趁著呂鄺醉酒不備,從袖中拿出了早藏了多時的噬魂蠱......捏在他的手上,輕輕地一彈,那噬魂蠱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落進了呂鄺的酒卮之中......」
「蒙肇的動作十分快,幅度也十分小,幾乎察覺不到......在場眾人都沒有發覺......若不是我就坐在他的旁邊,而且當日並未飲酒,是決計發現不了的......」
譚白門頓了頓道:「我親眼所見......那噬魂蠱落入呂鄺的酒卮之中......但噬魂蠱本身就極其微小,而且通身都是透明的,落在酒卮之中,正常的人都不好發覺,何況那呂鄺已然酒醉,並不清醒呢......」
「蒙肇見那噬魂蠱已經入了呂鄺的酒卮,這才又假意勸酒,呂鄺在毫無防備,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端起那酒卮,一飲而儘......至此,他便中了噬魂蠱......」譚白門道。
「嘶.....,.原來是這樣!......」浮沉子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閃動,想著什麼。
譚白門並未在意浮沉子的神色,隻道是因為他太過驚訝了,這才又道:「這噬魂蠱被種在人的體內之後,不會立時發作,而是會休眠兩到三日,然後在人體之內開始慢慢的蘇醒,靠著宿主吸收它自身的營養......隨著時日日久,這噬魂蠱便會漸漸長大......而中蠱之人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受到噬魂蠱的侵襲,漸漸地變得狂躁、冷血,孤僻、沉默寡言......到最後便會徹徹底底的轉變他的性格和喜好,所以,現在的呂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另外一個人......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改變,他以為他以前都是喜歡和癡迷他現在所做的事情......這也是他如今性情大變,沉迷陰陽教的原因......」
浮沉子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此蠱......能解麼?」
「這......應該是不能解的......我曾問過蒙肇,蒙肇當時十分得意扥對我說,中蠱之人體內的蠱蟲,隻有施蠱之人出手,才有辦法徹底解了......若是施蠱之人不給解,這個人到死體內的蠱蟲才會從腐爛的軀體中飛出來......發動對宿主最後的攻擊,將宿主的屍體啃食到隻剩一堆白骨,方才罷休......所以,蠱道一途,至陰至邪,讓人生不得安寧,死不得安息!......」譚白門沉聲道。
「那
麼不起眼的蟲蠱竟然如此厲害......」浮沉子有些不可思議道。
「不僅是噬魂蠱,蒙肇說過,所有經他親自施蠱的中蠱之人體內的蠱蟲均無解......包括,所有弟子體內的......靈犀蠱!......」
說到此處,譚白門不動聲色的看了浮沉子一眼。
「那不一定......若是神醫親至,就能解了那什麼勾八蠱蟲......」浮沉子道。
「神醫?......哪個神醫呢?醫者行的是醫道,施蠱之人行的是蠱道.....兩者之間有本質的區彆的......所以,求醫解蠱的可能性太低了......」譚白門道。
「哼!你這話就太沒見識了......若是神醫元化和飛蛇穀張神農親至,小小蠱蟲自然能解啊!......那蘇淩和穆顏卿體內的靈犀蠱,不就是被元化神醫給解了麼......」浮沉子瞪了一眼譚白門道。
等他話說出口,這才意識到,自己矢口了,這譚白門是有意討自己的話。
浮沉子隻得擺擺手道:「拉倒,拉倒......既然說了,就不妨告訴你吧......蘇淩和穆顏卿體內的靈犀蠱已然被神醫元化給祛除了......蘇淩那小子是元化的徒弟......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我才無意之間撞破丁白那些齷齪之事的......」
譚白門這才點了點頭,打了稽首道:「無量天尊......原來如此,我還一直擔心......怪不得蘇公子恩公敢與蒙肇翻臉,而那牽晁帶走了穆顏卿之後,蒙肇也無法找到他們的確切位置......原來是靈犀蠱已除,真是太好了......若是元化、張神農這樣的神醫,解蠱卻是手到擒來的......」
浮沉子點點頭,抬頭看了看天,隻見東方天際處,已經微微泛白了,不想自己與譚白門竟然談了大半夜,這才又道:「得了......該問的我也都問過了,該說的你也都說得差不離了......你回去準備準備,等到那蒙肇醒了,你去找他......」
「找他?作甚......」譚白門不解地問道。
「你找他,務必要想辦法,讓他答應你隨我一同去審問昨日被擒的韓驚戈......畢竟他是蘇淩的人,咱們怎樣也得保他活命,另外還要交流一些信息......萬一那蒙肇派另外一個人跟我同去......就不方便了......所以,隻能你跟道爺同去......」浮沉子眯縫著眼睛道。
譚白門聞言點了點頭道:「明白......道兄放心,我定然會讓蒙肇點頭,你我同去的......而且,儘量不讓他對你我起疑心就是!」
「嗯......譚老弟有心機......這一點我放心!......」
兩人商議已畢,浮沉子這才起身,送譚白門出去。
譚白門並不急著走出房去,而是讓浮沉子四下打量一番,確定無人監視,這才閃身出了浮沉子的房間,消失在問道廂房的陰暗之處。
送走了譚白門,浮沉子將蠟燭熄滅,仰麵躺在榻上,回憶方才譚白門的話。
一時之間千頭萬緒。
蒙肇冷血而野心勃勃,為了權利不惜向自己結義的大哥下毒手,給他施蠱,可見此人多麼的薄情少義;那蕭元徹也是夠厚黑的,自己養了一頭虎,卻並不想蘇淩說明,卻以蘇淩為刀,想借蘇淩之手除去蒙肇和陰陽教,唉,蘇淩這一番在陰陽教行事,幾死幾生,真的值得麼?不管如何,那是自己的朋友,等此事畢了,道爺就把整個事情的真相告訴蘇淩,讓他自己做抉擇,是留在蕭元徹身邊,或者乾脆離開他,跟道爺去兩仙塢......
雖然道爺有私心,想招攬他去兩仙塢
,但當道士有什麼不好的,總比當個冤大頭強吧,實在不行,蘇淩舍不得那幾個女娘的話,隻要答應去兩仙塢安身,不做道士也行啊!
他又想到這個譚白門。
不知為何,浮沉子隱隱覺得眼前這個譚白門並不像他說話談吐那樣簡單,反而心機極深,更有極大的複仇欲望,除此之外,更有些骨子裡的傲慢和自恃才高。
這種人是因為寄人籬下,所以才蟄伏保身,一旦有機會接近權利,他必然會牢牢抓住,而且會越陷越深。
以後滅了這陰陽教......譚白門如何處理呢?雖然他現在棄暗投明,可是他這種人的性格,還有無論如何他也是陰陽教能有今日勢力的謀劃者,蒙肇的謀主,陰陽教如今種種血腥手段和愚弄世人的做法,大多都與譚白門脫不開關係啊。
不過,浮沉子倒也沒有太煩心,畢竟如何處置譚白門,是留是殺,那是蘇淩和蕭元徹要考慮的事情......
想來想去,翻來覆去,浮沉子隻覺得頭漸漸昏沉,終於呼呼睡去。
............
天色大亮,浮沉子起來剛洗漱完畢,便聽到門前有嘈雜的腳步聲,他隔著窗戶看去,卻見外麵一隊陰陽教的弟子,簇擁著譚白門正朝自己房門的方向來了。
浮沉子心中一動,看這架勢,那譚白門應該是已經向蒙肇請過命了,趕來與自己一同去石牢審問韓驚戈的。
正想間,便聽到有人叩門,更有十分謙恭的聲音傳來道:「天師......天師可醒了麼?......」
浮沉子應了,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一副輕鬆的神色,緩緩的開了門去。
那譚白門和浮沉子迅速的對視了一眼,彼此自然心照不宣。
浮沉子先道:「原來是忘機道友,這麼早來找貧道,莫不是教主有什麼差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