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的臉色有些難看,眉頭緊蹙,一言不發。
然而,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承認,郭白衣說的話雖然有些直接,但的確是一針見血,切中要害。
“大兄啊,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雖然當時大兄並未看出那蒙肇是個什麼貨色白衣也沒有先知的能力,但白衣當時就覺得,不該用此人,用此計大兄大想法是,蒙肇一無出身,二無背景跟大兄之間也沒有什麼明麵上的關聯,隻要讓他去渤海,在您暗中的扶植之下,他便可將渤海的水攪渾大兄還記得當時白衣之言麼”郭白衣看了一眼蕭元徹道。
“這太久遠了,我記不清了”蕭元徹含糊的說道。
“那白衣鬥膽將當年白衣之言,再說一遍給大兄聽白衣當時就說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卑微落魄之人,送入渤海,暗中扶植的結果,隻有兩個,其一就是,這樣的人,本就平庸,指望這樣一個未經世麵的落魄潦倒普通人,去做那樣的的大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到最後怕是徒勞一場故而,便是多此一舉,吐費心血;其二便是,這樣的人,雖然現在潦倒落魄,但其心誌堅毅,野心勃勃,潦倒落魄隻是暫時的,受困於沒有機成就其野心和
抱負,如果是這樣的人,一旦在渤海有了施展抱負,脫離困境的機會,那他的野心將極度膨脹,再也難以控製,若真的是那樣,他在主公的扶植下做到了在渤海道門舉足輕重的位置,咱們便終將難以駕馭他,他到時不但不會聽命於咱們,甚至會反噬咱們”
郭白衣頓了頓,沉聲道:“依如今蒙肇之所作所為來看,這第二種結果,不幸被白衣言中了,那蒙肇現在羽翼漸豐,早就不滿足做主公的一枚棋子了,他野心膨脹,主公暗地扶植的陰陽教如今成了主公要麵對的最為棘手的問題”
“所以現在再想想當年主公與二公子所謀之事,是不是徒勞,是不是多此一舉呢”郭白衣說得十分直接道。
蕭元徹終是重重一歎,緩緩閉上眼睛道:“唉悔不聽當年白衣之言,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郭白衣見狀,這才聲音緩和了下來道:“大兄也是當年實力有限,才有那樣的籌劃隻是,咱們看錯了蒙肇這個人”
說到這裡,郭白衣的神情越發鄭重道:“主公如今圍天門關而不攻白衣大膽猜測,其實還是對蒙肇抱有一定的幻想的就是想在天門關外給蒙肇一種大軍壓境的感覺,迫蒙肇不得已而再次向主公屈服
所以主公久久不願下令決戰”
“知我者白衣也若是真的能這樣我軍當少了不少的麻煩,還可利用他陰陽教多年來收攏的人心收服渤海那些世家所以我才”蕭元徹緩緩道。
“可是主公啊,蒙肇現在已經是權欲欲望熏心的瘋子了他不可能再有什麼轉變了主公啊,再拖下去,一切都將對咱們越來越不利了,一個為權利瘋狂的野心勃勃之人,就算他現在迫於局勢,向您表達了一些妥協的想法,但那些都是表象,都是極其虛妄的大軍等不得,戰機等不得大軍和戰機比起那蒙肇虛妄的妥協,孰輕孰重呢?”郭白衣拱手道。
“這”蕭元徹啞口無言。
“主公,若是這些理由都無法說服您下定決心攻打天門關的話,那最後一個理由白衣覺得,定然能說服您”郭白衣道。
“你說說看”蕭元徹不動聲色道。
“主公啊,蘇淩在陰陽教啊無論是從蘇淩假死這件事還是韓驚戈這張字條上看,蒙肇給您的承諾還有那些妥協的表象,都是為了穩住您啊現在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了,您若不率大兵攻破天門關,然後直攻陰陽
教,就靠著單槍匹馬的蘇淩和幾十人的天門關暗影司,能剿滅陰陽教嗎?怕是到時候天門關暗影司全部陣亡,蘇淩也會萬劫不複!到那時,主公再若出兵,就已經晚了啊!主公臣郭白衣鬥膽相問,在主公的心裡,是收服一個搖擺不定、野心勃勃的蒙肇重要,還是蘇淩的命重要呢?主公!蘇淩不知道這一切,他隻是憑著一腔熱血,要為主公鏟除這個麻煩啊!若是蘇淩真的出事了,您的心不會內疚麼!”
言罷,郭白衣忽地長身而起,朝著蕭元徹大禮叩拜道:“主公,不為彆的,為了蘇淩有命活著歸來,不要再等了,不要猶豫了,下令吧!今夜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天門關,攻入陰陽教,大軍早一刻攻下陰陽教,蘇淩便多一絲生存的可能啊!”
蕭元徹聞言,心神劇震,忽地站起身來,喃喃的說道:“對白衣,你說得對蘇淩蘇淩是我蕭元徹的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我蕭元徹要救他,他不能死!”
“主公下令吧!”郭白衣再次叩拜道。
“白衣,起來!”蕭元徹一把將郭白衣拉了起來,神情之中恢複了身居高位者的殺伐決斷,大喝一聲道:“外麵擂鼓!聚將!
”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聲,響徹整個軍營的上空。
夜,定更剛過,極樂殿。
蒙肇一身黑袍,坐在那張大榻上,麵前的方桌上此時空無一物,隻有那燭台上的那隻已經堆滿了蠟油的蠟燭,仍舊搖曳著昏暗的光芒。
他整個人被寬大的黑袍包裹著,仿佛與大殿的黑暗融為一體。
“忘機你去將管道罡喚來”
蒙肇的聲音沉沉響起,雖然他刻意地壓低了聲調,卻還是聽得出來,有一股異樣的感覺。
緩緩的,忘機從不知何處的黑暗中走了出來,朝著蒙肇微微一拱手,轉身離開。
走了許久,才隱隱的聽到,極樂殿殿門沉重的聲音。
大殿再無旁人,死寂與黑暗彌漫。
蒙肇微閉雙目,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張榻上,忽地雙掌一翻,兩隻手的掌心處,驀地出現了兩道凝如實質的黑色霧芒,翻滾之下,死氣沉沉。
過了一陣,極樂殿的殿門處,隱隱傳來推門的聲音,更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蒙肇這才微微的睜開了雙目,雙掌一覆,那掌心的兩道黑色死氣霧芒,倏忽不見。
“徒兒管道罡參見教主”
昏暗的燭光下,管道罡走了過來,離著蒙肇約有一丈的距離,便停下腳步,恭敬的拱手道。
身後忘機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並未說話。
“道罡啊
你來了,那便開始吧”蒙肇緩緩的說道。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但管道罡的眼中卻是驀地一凜,拱手沉聲道:“是!弟子這便前往滌塵境保證不落下一個人,將他們全部帶到教主的麵前”
“嗯!你辦事,我放心”蒙肇似乎略微地頷首,又道:“忘機之前這件事一直都是你來做,更有經驗一些,這次人數較多,你跟著道罡同去務必不能出半點差池,你明白麼?”
忘機仍舊一臉的淡漠,朝著蒙肇一拱手。
管道通和忘機又等了一會兒,見蒙肇不再說話,忘機方淡淡的朝著管道罡道:“護法咱們走罷!”、
“有勞忘機師兄了”管道罡朝著忘機微微拱手。
忘機卻並不答話,當先轉身,朝著極樂殿的殿外走去。
管道罡也默默地在後麵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極樂殿,那極樂殿的大門再次緩緩關閉,仿佛將所有的罪惡在一霎那間,全部遮掩
忘機走出極樂殿之後,似乎不經意的停身站住,表麵上似乎在等管道罡同行,卻不動聲色地朝著左側遠處的幽暗角落,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管道罡從他身後走了過來,他對忘機還是十分尊敬的,他明白眼前這個道士,在蒙肇心
中的位置,眼下自己還是不能輕視他的。
“忘機師兄這件事以前都是您來做的定然比我有經驗這一次還要多多依仗師兄”管道罡一拱手,說了幾句客套話。
忘機淡淡一笑道:“道罡護法太謙虛了這件事其實十分容易,那些女弟子,平素早就希望得到教主單獨傳道的機會,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不用咱們費什麼口舌,自然而然地就會迫不及待的跟著咱們來了”
管道罡聞言,點了點頭道:“師兄說的是希望這一次不要出什麼意外吧!”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緩緩的邁下了台階。
忘機剛想繼續邁步向前,管道罡卻驀地說道:“師兄稍等片刻”
忘機心中一動,剛要發問,卻見管道罡驀地朝著暗夜中打了一個呼哨。
刹那間前後左右各處出現了許多陰陽教的弟子,極速的來到兩人近前,朝著兩人恭聲施禮道:“我等見過護法和忘機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