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你不說,自然不會傳出去。”簡輕語在鏡中對她眨了一下眼。
英兒著急:“奴婢自然是不會說的,可您一個人出門,奴婢實在不放心……”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動作快些,隻梳個最簡單的式樣便好,也不必戴太多珠花裝飾。”簡輕語難得如此堅定。
英兒見狀不敢再勸,隻好憂心忡忡地為她梳頭。
簡單的發式很快便梳好了,簡輕語看了一下,比起相親宴那日多了分穩重,倒也還算合適。她滿意地點點頭,去衣櫃前斟酌許久,最後選了件暗紅色衣裙。
換上衣裙後,她本就精致的五官被襯得愈發大氣,皮膚更是如雪一般白皙,英兒眼底閃過一絲驚豔,但驚豔之後,便是濃鬱的擔心。
“大、大小姐,您確定要這樣出門嗎?”英兒的擔心掩蓋不住,“雖說京都治安極好,可您這樣也未免太……”招人惦記了些。
簡輕語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說罷,她便扭頭將桌上的冰鎮綠豆湯一飲而儘,不知是因為喝得太急,還是因為泡了太久冷水,一碗湯下肚後,小腹突然有些發墜。
她沒有多想,簡單用麵紗蒙了臉後,將地上的木盒撿起後,又將刀鞘從衣櫃裡取出來,抱在懷裡用寬袖遮住,如臨大敵地繃起臉:“走吧,送我到後門。”
“……是。”英兒應了一聲,便低眉順眼地跟著簡輕語往後門去了。
此時夜色已深,路上沒什麼人,主仆二人很順利地往後門走。英兒跟在簡輕語身後,好幾次想看清她懷裡抱的是什麼,但因為天色太暗,怎麼也看不清。
很快到了後門處,英兒將簡輕語扶上馬車,再三叮囑要小心後才放下車簾。車簾放下的瞬間,簡輕語懷裡的東西露了出來,英兒猛地睜大眼睛,等馬車走遠後才開始震驚——
方才大小姐懷裡那東西……是繡春刀的鞘吧?
*
還未到宵禁時間,街上就已經沒什麼人了,馬車暢通無阻地跑在青石板路上,車輪碾過石縫發出吱吱的聲響。
簡輕語抱著刀鞘看著馬車外,馬蹄聲仿佛踏在她心上一般,咯噔咯噔地叫她心慌。今日去這一遭,希望能得到個好結果,也希望明日一早她能活著回侯府。
想到陸遠冷峻的眉眼,簡輕語歎了聲氣,隻覺得希望渺茫。
沒了行人阻礙,馬車跑得很快,隻是在快到目的地時突然停了下來。
“……這位小姐,前麵不遠便是陸府了,小的實在害怕驚擾貴人,還請您辛苦幾步,自己走過去吧。”車夫訕訕開口。
簡輕語嘴角抽了一下,撩開車簾發現還隔著上百米,但看車夫一臉緊張,到底不好為難他,應了一聲便下車了。車夫連連道謝,待她一站穩立刻拉起韁繩就跑了。
馬蹄聲逐漸遠去,長長的一條路隻剩下她一個人,遠處的府邸大門威嚴,上頭掛的兩盞紅燈籠血一樣鮮豔,四下裡寂靜無聲,仿佛連風都不敢大聲。
簡輕語盯著大門看了許久,最後表情凝重地朝前走去。一步兩步,仿佛在走她的輪回之路,越走越叫人想逃。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繃著臉走到了大門前。
“……敲門吧,與其被動等死,不如搏一搏。”簡輕語小聲嘀咕幾句,最後艱難地抓住了門環,隻是還未等扣響,裡頭便傳來了說話聲,她心裡一激靈,下意識地躲到了拐角黑暗處。
沉重的大門打開,發出了吱呀一聲長響,兩個小廝從裡頭出來,待將門重新關上後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話——
“大人今日當值,怕是到子時才回來,眼看著要下雨了,你待會兒記得駕馬車去接他。”
“不是有車夫麼,何必叫我再跑一趟。”
“不知好歹,這是叫你在大人麵前露臉呢!你知不知道……”
腳步聲遠去,聲音也跟著遠去,簡輕語伸著腦袋看了看,見人已經走沒影了,這才重新回到大門口。
陸遠子時才回來……簡輕語思索一瞬,決定暫時還是不要敲門了。
夜太漫長,初夏的天氣轉瞬即變,突然就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簡輕語躲到屋簷下,看著雨水順著房瓦往下滴,最後彙聚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
雨沒有停歇的意思,身上的衣裳仿佛都因此變潮了,簡輕語抖了一下,倚著門坐在地上,抱緊了刀鞘試圖取暖,然而刀鞘也是冷的,咯在懷裡冰得人心發慌,小腹也跟著隱隱作痛。
就這樣渾身不舒服的情況下,她竟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雨愈發大,空氣變得更涼,簡輕語將自己縮得更緊,抱著刀鞘睡得香甜,就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都沒吵醒她。
“大人,門口似乎有個姑娘,還抱了個……刀鞘?”車夫將馬車停下後遲疑開口,看著小姑娘懷中露出的刀鞘一角,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馬車裡靜了一瞬,半身修長的手指將車簾撩起,疏離冷峻的長眸看向小小的一團,眼底一道暗光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