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逐漸升高,正是夏日最熱時,簡輕語儘管站在樹蔭下,還是出了一身的汗。一直沒露麵的簡慢聲和簡震也過來了,無聲地陪在主院裡,顯然也是察覺到了不安。
已經一個時辰了,還是一個賓客都沒有,這樣的事史無前例,偌大的侯府都籠罩在緊張中,明明天氣炎熱,卻有種風雨欲來的恐慌。
簡輕語擦了擦鬢角的汗,輕輕歎了聲氣:“父親,與其再等下去,不如叫人去探聽一番各家不能來的原因。”
“……嗯,我這就叫人去。”寧昌侯無奈起身,叫人進來吩咐幾句後,便轉身進了廳堂,秦怡見狀也趕緊跟了進去。
簡輕語目送那人離開,祈禱此事隻是意外,切莫與陸遠有關。
派出去的人一直到下午才回來,一進門便跪了下來,寧昌侯立刻將所有下人都遣下,隻留了一家人在廳堂,那人這才開口——
“侯爺,昨日禮部幾位大人下朝回府時,無意間聽見幾個錦衣衛提起寧昌侯府,似乎是要查辦什麼,此事傳得極快,不到一日滿朝文武便知道了,因為怕被牽連,便都不敢再來府中作客。”
一聽是錦衣衛,簡震縮了縮脖子,秦怡趕緊將他護在了身後。
那人一字一句地回話,簡輕語聽得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她今日相親宴,昨日便有錦衣衛揚言要查辦寧昌侯府,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巧合,還有她身上的紅痕,怎麼看都不像被蟲子咬的。
陸遠到底想做什麼?若他不肯放過她,為何當初要答應她,若他想放過,今日種種又是為了什麼?
簡輕語麵色蒼白,堪堪低下頭才沒有暴露情緒。
寧昌侯在她右側坐著,聽了下人的話當即大怒:“胡鬨!昨日晌午本侯還在同聖上下棋,若真要查辦寧昌侯府,本侯怎麼不知道?定是他們聽錯了!不來就不來,這般膽小怕事的人家,本侯還不放心將女兒托付給他們!”
“原來是一場誤會,那我就放心了。”秦怡猛地鬆一口氣。
“究竟是不是誤會,還需確定錦衣衛的話是不是真的,父親不可掉以輕心。”簡慢聲冷靜勸道。
一聽她這麼說,秦怡又緊張起來:“慢聲說得對,侯爺還是要多加小心。”
寧昌侯眉頭緊皺:“你們說得也有道理,我今日便去見一見陸遠,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到他要去見陸遠,簡輕語指尖一顫,總算開口說話了:“父親,若聖上真要做什麼,您就算去找陸遠,怕也是被敷衍回來,不如進宮麵聖,若聖上待您如往日一般,那一切謠言便不攻自破。”
不能讓父親見陸遠,至少今日不能。
“若聖上真要做什麼,侯爺去了宮裡,豈不是羊入虎口?”秦怡不高興地反駁。
簡輕語冷靜地看向她:“若聖上真要做什麼,父親不去宮裡就能躲掉了?”
秦怡愈發煩躁,還想杠上一句,便被簡慢聲扯了一下衣角,她頓時不說話了。
“父親,我也覺得您去宮裡更好,錦衣衛那兒,完全可以等進宮之後再去。”簡慢聲看向寧昌侯,簡震在旁邊附和地點了點頭,依然不敢開口說話。
寧昌侯斟酌片刻,沉重地歎了聲氣:“也好,那我現在就去,免得夜長夢多。”
“好,我這就叫人給您準備朝服。”秦怡說著,便急匆匆跟著他出去了。
廳堂裡很快就隻剩下姐弟三人,簡輕語心事重重地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聽到簡震小聲問簡慢聲:“是不是還是因為酒樓那事兒,錦衣衛才故意找咱們麻煩?”
簡輕語腳下一停,抿了抿唇垂眸離開了。
英兒還在院子裡等著,看到她後急忙迎上來,或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她隻是低著頭福了福身,沒有直接問發生了什麼。簡輕語也無心與她解釋,隻是快步往彆院走,待回去之後將她帶進房內,仔細將門反鎖了。
“待會兒去給我租輛馬車,我今晚要出去一趟。”她麵色凝重地吩咐。
英兒並未聽到廳堂中的對話,見她又要馬車,當即愣了愣:“大小姐是要去找……所以今日之事與陸、陸九爺有關?”
簡輕語沒有回答,但表情無疑承認了一切。
英兒當即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氣,好半天慌張道:“好好,奴婢這就去給大小姐雇車……”
“等一下,”簡輕語拉住她,突然又後悔了,“不,如今事情還未明了,暫時不能去見他。”萬一一切隻是巧合,她如今送上門,跟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彆?
更何況她始終覺得,陸遠並非會出爾反爾的人,他說了不會動侯府,應該就不會動侯府,這也是她當初從陸府離開之後,便沒有再擔心報複的原因。
英兒看簡輕語蹙著眉頭沉默不語,半晌小心翼翼地問:“所以還雇馬車嗎?”
簡輕語回神,咬著下唇沉默許久,最後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