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找到了)(1 / 2)

與君歡 山有青木 11666 字 8個月前

時光匆匆, 轉眼一年便到了頭,漠北一向不重節氣,即便到了大年三十, 也鮮少有人放鞭炮掛春聯, 頂多到了子時、新年與舊年交際之時,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去年的簡輕語是與病重的母親一同吃的,今年則換成了師父與奚清師兄。

因為過年, 醫館今日人很少,索性早早就換了門, 開始準備年夜飯。師父和奚清拿出鄰居所贈的臘肉,以及先前特意買的菜,在小廚房裡開始忙了起來,簡輕語原本也想幫忙,無奈肚子裡還揣了一個,剛一聞見油煙味便開始犯惡心。

“阿喃,你還是出去吧, 這裡有我跟師父便好了。”奚清見她不舒服,便催她離開。

阿喃是簡輕語的化名,她怕自己在漠北的消息傳出去,便一直沒用真名,雖然這名字是她小名簡化而來,但隻要漠北的人不會將這個名字跟簡輕語三個字聯係起來, 她便不必擔心泄露身份。

簡輕語聞言喝了口涼水, 壓下惡心感後才道:“我沒事,可以幫忙的。”

奚清嘴唇動了動, 勸說的話還未說出口,師父就先炸了:“趕緊給我出去!彆再吐老子菜裡了。”

說著話, 便舉起了手中的擀麵杖,大有她不聽話就揍的意思。

簡輕語撇了撇嘴,果斷選擇退出廚房,師父冷哼一聲,繼續忙活他的。

簡輕語一個人閒著無聊,便走屋簷下坐在門檻上往廚房裡看,看著看著便忍不住發起了呆。這一年經曆了太多,兜兜轉轉回了漠北,卻依然沒能回自己的家,吃飯的地方和人換了,心境似乎也大有不同,隻要閒下來,就忍不住去想京都城裡的人和事。

奚清從廚房出來時,就看到她坐在門口發呆,頓了一下後走上前去,在她身旁坐下:“不高興了?”

“嗯?”簡輕語迷茫扭頭。

奚清笑笑:“師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剛才凶你隻是想讓你歇著,彆看你才來兩個月,但其實他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我沒生師父的氣。”簡輕語回過神後哭笑不得。

奚清揚眉:“當真?”

簡輕語見他不信,隻好解釋:“我方才隻是想起一些故人,心情有點複雜,真的沒有生師父的氣。”

奚清見她說得認真,頓了頓後笑了:“看來是師兄小人之心了。”

至於彆的,卻沒有再說。雖然阿喃從未說過自己的過往,但他和師父多少也猜出來些,無非是癡情女子遇到了負心漢,珠胎暗結後被家裡趕出來這種事,漠北民風開放,私奔者常有,始亂終棄者常有,無家可歸者亦常有,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

簡輕語知道他的沉默背後是好意,靜了靜後無奈地歎了聲氣,倒沒有像剛認識時那樣一直解釋自己沒被始亂終棄。師兄妹在門口坐了片刻,便被師父罵著去背藥方了,一直背到子時吃年夜飯時才停

下。

“……這大概是我最難忘的新年了。”簡輕語吐槽。大年三十還要勤學苦讀,還有比她更慘的人嗎?

師父聞言斜了她一眼:“我可以讓你更難忘,想試試嗎?”

“不用不用,我還是陪師父吃年夜飯吧,”簡輕語頓時笑嘻嘻,為他斟一杯酒後開口,“師父,我敬你,謝謝你肯收留我。”

師父輕哼一聲,難得沒拿話刺她,碰杯之後將酒水一飲而儘。簡輕語那杯是普通的溫水,也跟著一口飲下,她這才同樣地敬奚清。

敬過一圈後,三人便都沉默下來,安靜地吃著比起平日豐盛許多的飯菜,不知過了多久,師父突然道:“你日後可有什麼打算?”

“誰?我?”簡輕語抬頭,確定是問自己後忙回答,“我想學成之後開個醫館,一邊行醫一邊養話話。”

“話話?”奚清茫然看向她。

簡輕語眨了眨眼睛,雙手撫上厚衣裳蓋住的小腹:“就是他。”她叫喃喃,孩子叫話話,日後他們娘倆過日子一定很熱鬨。

“你這月份還小,竟已經取名字了?” 奚清哭笑不得。

簡輕語笑眯眯:“對呀,早做準備嘛。”

“幼稚。”師父評價她,倒是對話話這個名字沒什麼意見。

簡輕語頓時笑了,端起水杯又敬了師父一杯。

一頓年夜飯師徒三人吃了將近一個時辰,等到散場時師父和奚清都有些醉,搖搖晃晃地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兩個人的臉上是一模一樣的呆滯,比親生父子還像親生父子,簡輕語看得直樂。

“笑什麼笑,”師父喝多了都不忘罵人,“趕緊回去睡覺,東西明早讓奚清收拾,你不準動。”

“我可以收拾的。”簡輕語忙道。

師父瞪了她一眼:“你一個有身子的人,沒事亂動什麼!不準!”

“師父說得對!不準!”奚清也板起臉,可惜文文弱弱的,很難威嚴起來。

簡輕語忍著笑答應了,但在他們走了之後,還是將桌上的碗碟收拾妥當,然後才回了寢房。

像今天這樣的日子本該生出許多惆悵的,隻可惜她背了一晚上的藥方,又吃了一個時辰的飯,早已經累得渾身疼,一倒下便直接睡死過去,什麼惆悵什麼難過,都散得一乾二淨。

她一直睡到翌日晌午,醒來後伸了伸懶腰便出門了,結果發現往日勤快的師父師兄一個也沒見著,二人房門緊閉,顯然還沒起來。

她一時好笑,索性拿了籃子出門了,打算趁他們醒之前買些菜回來。

漠北相較京都要貧瘠許多,終年刮著混合沙塵的大風,吹在臉上時又乾又疼,這裡的土地大多被石塊覆蓋,能種的菜隻有那幾種,大多百姓都是自給自足,隻有像他們這樣沒有土地的人,才會拿銀子去集市買。

集市距離醫館很遠,簡輕語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兩刻鐘才到地方。雖然是大年初一,又是晌午時分,但集市上的人還是不少,隻不過大多都是聚在一起聊天,鮮少有來買東西的。

簡輕語搬到這裡後時常過來,與小販們都算熟了,於是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走,走近後剛要打招呼,就聽到一個大娘好奇:“那個大皇子真的死了?就這麼死了?”

簡輕語猛地停下腳步。

“當然是死了,我還能騙你不成?”散播消息的人不滿。

大娘不好意思:“我這不是好奇麼,那可是堂堂皇子,天上的人兒,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據說是犯了事被抓進大牢,然後畏罪自殺了,”那人嘖了一聲,“要我說,還是這些貴人麵皮薄,犯點事就要死要活的,也不想想他老子可是當今聖上,求求情不就能活命了?”

“人家是皇子,你咋能想到皇子是咋想的。”另一人立刻反駁,眾人連連點頭認同。

簡輕語沒忍住走了過去:“你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喲,阿喃來了啊,我給你留了條魚,你待會兒拿回去給你師父補補身體。”散播消息的人招呼她。

簡輕語道了聲謝,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可知道大皇子犯了什麼罪嗎?”褚贏可不像會畏罪自儘的人,除非他真的犯了滔天大罪。

“那誰知道,我這也是聽我姐夫說的,他在京都做獄卒,這幾日來漠北了。”那人隨口道。

簡輕語頓了一下:“姐夫?”

“喲喲喲,又該炫耀自己的姐夫了,阿喃你彆理他,快來大娘這裡挑挑菜。”大娘招呼她。

那人不滿:“誰炫耀了,我姐夫本來就是做獄卒的,你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將他叫過來。”

“不用不用,”簡輕語忙笑著擺手,“我也隻是隨便問問。”

說罷,她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姐夫……還同你說什麼了?”

“彆的也沒說了,”那人說完停頓一瞬,“哦,聖上似乎病重了,京都傳言他熬不過這個冬天,錦衣衛抓了十幾個造謠的人,直接在菜市口殺了頭,據說血流成河,菜市口腥了好幾日。”

乍一聽到‘錦衣衛’三個字,簡輕語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怔愣一瞬,才勉強笑笑:“聽著真嚇人。”

“可不就是,我看這些錦衣衛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如今聖上隻剩下二皇子一個兒子,二皇子又宅心仁厚不喜殺生,待到二皇子繼承皇位,定要收拾這群殘暴的錦衣衛。”那人義憤填膺。

頓時有人好奇:“錦衣衛?那是啥?”

“這你都不知道?那可是連皇親國戚都怕的殺神……”

那人滔滔不絕,簡輕語卻沒了聽下去的心思,簡單買了些菜後便往醫館走,一邊走一邊想大皇子已死,繼位的人選便隻有二皇子了,他與陸遠又是合作關係,二皇子想來也不會對他如何,他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能安全活著,便已經很好了。簡輕語走到醫館門口時,猛地停住了腳步,許久之後呼出一口濁氣,隻覺壓在心上的大石突然消失,輕盈之餘又隱隱犯疼。

“阿喃?你在門外做什麼?”已經起床打掃院子的奚清走出來,看到她後奇怪地問。

簡輕語回神,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可是身子不舒服了?”奚清走上前,“手伸出來,我給你診脈。”

“不用……我沒事。”簡輕語小聲拒絕。

奚清知道她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聽到她說沒事便放心了:“回屋歇著吧,今日初一,不會有什麼病患。”

“嗯,謝謝師兄。”簡輕語說完笑笑,便先一步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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