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0(打折贖身)(2 / 2)

與君歡 山有青木 11831 字 8個月前

簡輕語這才抬眼看向她們:“輕語是漠北村婦,字跡自是不堪入目,也不知各位小姐寫得如何,可否讓輕語開開眼?”

她這手字是母親一手教出來的,好與不好她心裡清楚,莫說眼前這些人,即便是整個京都,能比她字好的怕也是一隻手數得過來。

果然,她這麼一說,其餘人頓時麵露訕訕,周音兒不悅地將經幡甩到她腳下:“不過是會寫幾個字罷了,有什麼可賣弄的。”

“四小姐說得是。”簡輕語將經幡從地上撿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桌上已抄的幾個字後,捂著嘴輕笑一聲,然後淡定地重新坐下。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侮辱性卻極強。

周音兒氣得臉都紅了,憤憤坐下後將手裡的筆摔了出去。她周圍的小姐妹們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側,有機靈的瞄了眼繼續抄寫的簡輕語,抬高了聲音哄周音兒:“音兒姐姐,你聽說過忘恩負義的故事沒有?”

“什麼忘恩負義的故事?”周音兒蹙眉。

“說是一個鄉下丫頭,一出生便被父親拋棄,被又醜又蠢的母親養大,父親反而有了新歡,又娶了一房逍遙自在,結果母親一死,丫頭不報仇不說,還上趕著巴結父親後娶夫人的女兒,你說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小姑娘聲音尖利刻薄,充斥著整個亭台,簡輕語卻仿佛沒聽到,半個眼神都不分給她們。

周音兒厭煩地看她一眼,也故意抬高了聲音:“所以說是鄉下人,沒教養沒良心。”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拿起筆沾了些墨,剛要落筆身側的人便站起來了,她頓了一下抬頭,就看到簡慢聲朝姑娘們走去,不等她蹙眉喚住,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便響了起來。

被打的是講故事的姑娘,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簡慢聲,其餘人也十分震驚,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最後還是周音兒先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厲聲質問:“簡慢聲!你想做什麼!”

“替四小姐教訓愛嚼舌根的長舌婦。”簡慢聲平靜回答。

周音兒氣炸了:“我的人你也敢教訓?!”

“為何不敢?”簡慢聲看向她,“再有四個月,我與你兄長就要成親了,我這個做嫂嫂的,最有資格教訓這些出言不遜的,免得妹妹被人帶壞。”

被打的人已經哭了,哭聲愈發激怒周音兒,使得她一時口不擇言:“你!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做我的……”

“四小姐慎言,婚事是經過三媒六聘聖上欽點的,四小姐若不想連累國公府,最好是安分些。”簡輕語慢條斯理地開口,眼底最後一點笑意也散了。

周音兒怒氣衝衝地看向她,正欲說什麼,對上她透著冷意的眼神後竟心頭一顫,一時間竟愣住了,回過神後愈發惱怒:“你憑什麼教訓我?!”

“輕語當然沒資格教訓四小姐了,隻是想給四小姐提個醒,您將祈福經幡隨意丟棄,已是對聖上不敬,如今再說什麼誅心之語,怕是會影響父兄前程。”簡輕語起身走到人堆裡,將簡慢聲拉到一旁,防止她再動手。

簡慢聲抿了抿唇,木著臉看向彆處。

周音兒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你說我丟棄經幡,我便丟棄經幡了?這兒可有人給你作證?你胡說汙蔑,該小心的人是你!”

“沒錯,音兒姐姐可沒有亂丟經幡!”

“你汙蔑人!”

周音兒的簇擁者們頓時七嘴八舌地反駁。

簡輕語嘖了一聲,待她們都閉嘴後才緩緩開口:“我雖初來京都,可也聽說過錦衣衛是聖上耳目無所不知,即便是官員夫妻夜話,都能上達天聽,你們猜你們這些話,會不會被某處隱藏的錦衣衛給遞上去?”

周音兒是京都人士,顯然比她更熟悉錦衣衛,聽到她這麼說後先是一愣,接著臉色刷的白了,其他小姑娘也嚇得不敢說話,一時間都老實如鵪鶉。

簡輕語掃了這群最大不過十五六的黃毛丫頭一眼,失去了嚇唬她們的興趣,轉身拿了自己和簡慢聲的經幡便走,簡慢聲這才看向被自己扇了巴掌的小姑娘,古井不波地問:“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小姑娘哪敢說話,怯懦地躲在周音兒背後,全然沒了方才的囂張。

“因為你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背靠國公府四小姐,便以為自己也是四小姐一般的身份,若是沒了這層關係,你也不過是個毫無本事的草包。”簡慢聲說完,無視周音兒漲紅的臉,抬腳朝簡輕語追去。

二人一同往廳裡走,走到一半時簡輕語沒忍住笑了:“都說二小姐沉穩端莊,沒想到也這麼會指桑罵槐。”方才那些話哪是說小姑娘,分明意指周音兒。

“過獎。”簡慢聲麵無表情地回了句。

午後蟬鳴陣陣,吵得人心裡煩悶,快走到院門口時,簡慢聲突然開口:“我方才出手並非為了幫你。”

“懂,你是見不得她們嘲諷我時,順便捎帶上你父母,”簡輕語非常識相,隻是順便提醒一句,“不過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如此行事還是太過意氣用事。”

簡慢聲眼底閃過一絲譏諷:“你倒是不意氣用事,聽著她們罵自己生母也能無動於衷。”

簡輕語猛地停下腳步,簡慢聲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了,抿了抿唇後彆開臉:“抱歉。”

“二小姐不必道歉,畢竟你說得是對的,”簡輕語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簡輕語不比二小姐,生母還好好活著,將來走了也能堂堂正正入祖墳,若是不忍一時之氣生出事端,惹得父親失望,我先前的努力便都白費了。”

說罷,她垂下眼眸,直接轉身進了廳中。

等經幡全部寫完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簡輕語隨寧昌侯等人在國公府用過膳才回府,剛到屋裡歇下,就聽到簡慢聲來了的消息。

簡輕語蹙起眉頭:“說我已經睡了,叫她走吧。”

“是。”英兒應聲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還端著一托盤首飾,一臉為難地看向簡輕語,“奴婢說不要的,二小姐偏要留下,還要奴婢替她向大小姐道歉。”

簡輕語看了眼首飾:“拿去跟其他人分了吧。”

英兒愣了一下,正要勸阻,見她麵露疲色,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半晌小聲道:“奴婢看得出來,大小姐並不討厭二小姐,二小姐對大小姐也是一樣,其實若能和睦相處……”

“若能和睦相處,那就要她對不起她母親、我對不起我母親了,”簡輕語打斷,看著英兒怔愣的表情輕笑一聲,“我與她本就不同立場,能相安無事已是最好,就不要求什麼和睦了。”

這一點,簡慢聲也是清楚的。

英兒聞言怯怯點頭,沒敢再繼續勸了。

這一日之後,簡輕語又清閒下來,每日裡都安分地在彆院待著,寧昌侯偶爾提起婚配的事,她都不動聲色地婉拒了,倒是時常不經意間同他打聽陸遠的事。

自從周國公府不歡而散,陸遠便不來找她了,從寧昌侯的口中得知聖上的病已經好轉、陸遠也回府後,當晚她便去了一趟陸府,然而卻被關在了門外。

意識到陸遠這次的氣性比以前大,簡輕語被拒絕一次後便沒勇氣再去了,於是就這麼不冷不淡地拖了下去,從一開始的緊張、忐忑,漸漸竟也放鬆下來,偶爾想起時,甚至覺得陸遠是在體麵的與她斷開。

眼看要到八月中旬,天氣非但沒涼,反而有越來越熱的趨勢,侯府的冰也開始捉襟見肘,各房都減少了用度。

簡輕語時常熱得夜間驚醒,跑到浴桶泡一泡涼水再回來接著睡,一晚上能反複好幾次,以至於大夏天的得了風寒。好在這種日子沒過多久,宮裡便傳出聖上要去行宮避暑的消息,隨行的名單上就有寧昌侯府。

出發那日,陸遠身著飛魚服、腰配繡春刀,騎著棗紅大馬在車隊旁緩步巡視,待走到寧昌侯府的馬車前時,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蹙了蹙眉,修長的手指勒停了馬匹。

寧昌侯和秦怡等人恰好進了馬車,並未注意到他的到來,隻有簡慢聲慢行一步看到了他,遲疑一瞬後停下腳步:“她病還沒好,兩日後才會出發。”

陸遠眼神一冷:“何時病的。”

簡慢聲懾於他的威壓,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就前些日子,得了風寒,現下已經快好了。”

說著話,馬車裡傳出催促聲,她對陸遠福了福身,便轉身進了馬車。

陸遠皺起眉頭,調轉馬頭正要離開,便看到二皇子褚禎從聖上的馬車中下來了,四下張望一圈後對上他的視線,露出溫潤一笑。

陸遠隻得翻身下馬,牽著馬繩朝他走去:“殿下也要隨行?”

“孤明日還要換藥,過兩日再去行宮。”褚禎溫和道。

陸遠不急不緩道:“殿下既然身子不適,留在京都養病也好。”

“大哥在朝監國,無法去行宮,孤若再不跟去,父皇一人怕是會覺得無聊。”褚禎笑笑。

陸遠聞言沒有再勸,隻是看到他不算好的臉色後蹙眉:“太醫不是說殿下中的隻是普通丹毒,為何這麼久了也不見好轉。”

褚禎苦澀一笑:“都怪孤大意,中了刺客的計。”

陸遠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怎麼說?”

“那日刺客離開之後,有一姑娘突然出現,不僅為我報官,還說自己是大夫,我聽她聲音純良便一時大意……”褚禎提起前事又是一聲歎息,“被她治過之後,孤的毒直接重了幾倍,險些命都不保,現在想想,她與刺客分明是一夥的。”

陸遠眉頭越來越緊,隱約間總覺得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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