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醫院(1 / 2)

淩晨三點的比格斯公寓寂靜無比。

夜色從玻璃窗的缺口漏進來,侵染著燈光,將肖恩包圍。一股極度荒誕的感覺在心頭升起,他看著地上的牛奶塊,目光驚疑不定,耳畔是自己如同撞鼓般沉重的心跳。

他咽了口唾沫,伸出手,嘗試去觸摸牛奶。

它還是溫熱的,可已經沒有了牛奶該有的稠滑觸感,取而代之的近似於鋼鐵的堅硬。

還有鋒利。

肖恩用手指撫過牛奶塊的邊沿,稍稍用力,竟感到一陣刺痛。

他的指腹被割破了,殷紅的血液滴落到凝固的牛奶中,卻還能一絲一絲地化開,像在純白的咖啡上拉出了一朵鮮紅刺目的花。

肖恩喉嚨一陣發乾,忽然覺得自己大抵也病了。

克裡斯同款病況。

牛奶真是可以變硬的??

克裡斯是真正的巫師,會魔法的那種,他小說裡描繪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筆記本的屏幕還亮著,當肖恩抬頭看向白底黑字的草稿時,那一個個字符仿佛活了過來,旋轉著躍出屏幕,一筆一劃都分離出來,又重新聚攏,恍惚間拚湊出一張灰色的少女臉龐,她微張著嘴唇,好像在質問他,為什麼把她忘了。

肖恩猛地甩了甩頭,眼前的幻象又消散掉,文字靜靜排列在屏幕中。

染血的牛奶也恢複了液態,在地板上四散流淌。

沙發的角落裡,還有一片火紅的羽毛。

好像是剛才那隻烏鴉遺落的。

更準確的說,這種有著烈焰般羽毛的烏鴉,在他的書裡,叫做“焰鴉”。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肖恩有些茫然地看向窗戶,上麵有個像被巨型子彈擊穿似的窟窿,爬滿裂紋。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碎掉的不隻是玻璃,還有他的世界觀。

肖恩感到了迷惘。

作為一名奇幻作家,又經常做類似的夢,他理當比常人更容易接受這一切,可是——如果真像克裡斯所說的那樣,夢裡所有故事都是真的、都曾是他的親身經曆,那他現在的生活算什麼?

還是說,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他前世是一名巫師?

肖恩有點分不清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或者說,他該不該意識到自己曾經是個巫師?

掛鐘的時針滴答滴答轉動。

先前闖入家裡的烏鴉沒再出現,肖恩盯著掌心中的火焰羽毛想了很久很久,一直在沙發上坐到了天亮,才終於像是做了某種決定,握緊拳頭,壓掉筆記本,起身回臥房換衣服。

大一號的拖鞋踩在滿是玻璃渣的地板上哢哢作響。

他要去找克裡斯。

把事情弄清楚。

……

……

霍爾科都秋季的天氣向來不怎麼美妙。

這是個看不見太陽的早晨,陰翳的雲朵遮住了幾乎整片天空,像是大團浸水的棉絮,不斷往下滴水。…。。

下雨了。

冷風吹斜了雨簾,往人袖子和領口裡鑽,上班的路人縮著脖子,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他們的皮鞋踏在積水的路麵,濺起水花,好似踩碎了一麵鏡子。等他們匆匆離去,水窪又破鏡重圓,倒映出街邊門可羅雀的弗洛裡斯醫院。

肖恩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鐵門外。

門口的保安詢問:“家屬?”

“朋友。”肖恩答道。

“有我們開具的關係證明嗎?”

“沒,不過你們可以問他…如果他醒了的話。”

“你應該知道這裡的病患說話可信度很低。”保安提醒道,精神病人的回答並不能作為有效依據,但他還是問了一句:“他叫什麼名字?”

“克裡斯·亨得利。”

“你稍等,我問一下。”

“好。”

保安拿起電話,打給醫院內部。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打著傘快步走來。

他看了眼肖恩,又看向保安,見保安點頭,才露出一個笑容,從鐵門縫裡伸出手和肖恩握了握,自我介紹道:“你好,先生,我是克裡斯的主治醫生,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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