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與他們不熟,僅僅認識,沒到喝酒談天的地步。
她和封曜都是熱場高手,對於核心弟子來說,酒桌文化是門派外交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從築基期,他們就和各大派的弟子在青樓酒肆談天侃地。
酒過三巡,氛圍漸漸熱了。
封曜單獨向柳幽幽敬了一杯,朗聲道:“師妹,此番是執法堂安保不力,讓你們受驚了。”
柳幽幽靦腆地笑笑,“沒有,還要多謝師兄們的出手。”
封曜又給她斟了一杯,“過幾日下穀秘境開啟,師妹可有興趣前往?堂主吩咐我去秘境辦點事,不如同往?”
柳幽幽轉頭,看了季禪子一眼,眉毛動了動,子野和她身上有傷,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她點頭,欣然同意了。
和光自飲一杯,掩住唇角的嘲諷。
封曜這家夥一點沒變,裝得一臉溫潤大師兄的模樣,肚子裡全是花花腸子。秘境?墳墓才對。不過她沒臉說他,她也打算乾掉柳幽幽。
和光側頭,對季禪子說道:“師侄,你如今身上有傷,不如回宗休養一陣。秘境之行,留待下次也無不可。”
聽到這話,柳幽幽緊張地看著季禪子。
季禪子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師叔,我已答應幽幽,陪她同往。此次秘境,我的實力足以自保。”
他們的手交纏在一起,中指上的銀月環互成一對,豔色耀目。和光嘴角的笑意不變,眼神涼了幾分。她摟住尤小五的脖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同我和小五一起。小五修行懈怠,要去秘境曆練一番才好。”
尤小五一臉疑問,剛想反駁,看到大師姐溫柔到殘暴的眼神,悻悻的閉上嘴。
行,你說懈怠就懈怠吧。
“封師兄,不介意多我們兩個吧。”
封曜和氣地笑笑,“師妹如此強大的戰力加入,當然歡迎。”
柳幽幽長舒一口氣,心跳得極快,不過短短一刻鐘,突然有兩個金丹前輩保護自己。她知道自己一直運氣好,沒想到好成這樣。被殘指伏擊是為了今天做鋪墊?
蕭玉成坐在一旁,腦子裡的勁一直在跳憤怒,他也想和幽幽一起去秘境,但是左腿斷了,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他心想:斷得好啊,我回去把右腿也給折了。
他悶悶地灌酒,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
他拍拍尤小五的肩膀,一臉八卦地問道:“道友,我心裡有個疑惑,不知可否解答解答。”
尤小五眉頭一跳,有些不安。他們同為築基,他不會問修行上的問題吧,千萬彆,自己隻是個菜雞,回答不出來給大師姐丟人就不好了。
雖然心裡極不情願,但尤小五清了清嗓子,勉強同意了。
蕭玉成湊近他,小聲道:“修仙界一直有個傳聞,歡喜禪的弟子從不會結伴出行,道友,你知道原因嗎?”
他的聲音極小,但在場的人修為都比他高,他的小聲不算小聲。
酒桌出現一刹那的寂靜。
季禪子倒酒的手晃了晃,偏了,酒流德滿桌都是,柳幽幽不解地看著他。
封曜正在飲酒,聽到這話,猛地一咳,即時抬手掩嘴,還是有幾滴酒液噴了出來。
尤小五吃驚地張大嘴巴,滿臉憋得通紅,直想掀桌,淦,你還不如問修行的問題。
蕭玉成一臉茫然,這個問題怎麼了,大家的表情好奇怪。
和光喝了一杯,斂住嘴角的笑意,看向蕭玉成,好心地解答道:“這個問題不成立,歡喜禪的弟子會結伴出行。”
蕭玉成追問道:“可人們從未見過同行的歡喜禪弟子。”
“歡喜禪一起行動,是組團去青樓打/炮。”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異常精彩。和光挑挑眉毛,輕輕掃了一圈,淡淡說道:“大驚小怪,歡喜禪麼,不都口味挺重的嗎?”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勸道:“大師姐,這麼多人呢,彆玩葷段子。”
和光覷了他一眼,“樓下的台子上在跳脫衣舞,說了葷段子怎麼了?”
蕭玉成的臉憋得菜青色,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畢竟問題是他先提出來的,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問的什麼狗屁問題。
和光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感興趣的話,下月去京城紅袖招的花魁夜轉轉,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亥初,散宴,賓主儘歡。
封曜回宗,向來穆臣報告情況。柳幽幽三人拉拉扯扯,在街道上遊玩,享受慶典最後的狂歡。
和光帶著尤小五,朝祖師爺的花車行去。
尤小五無法釋懷,“大師姐,背後歡喜禪的壞話,不太好吧。”
和光回頭,打量了他一眼,“壞話?不是事實嗎?三十年前的花魁夜,明非師叔帶我開眼。那場麵…”她捂住鼻子,“彆提多刺激了。”
尤小五被勾住興趣,追問道:“多刺激?”
“群魔亂舞。”
她說完四個字就閉口了,尤小五抓心抓肺,無論怎麼求她,她都不肯再說一句。
到底是怎麼個群魔亂舞?
和光被他煩得沒法子,“下個月帶你去見識見識。”
子時到,天空閃現萬丈煙火,花燈節過了。
行人們結束瘋狂的一夜,該回宗的回宗,該回客棧的回客棧,睡路邊的也有不少。燈火闌珊、更闌人靜。
大衍宗,傾天殿。
來穆臣抱著暖玉,封曜和步雲階彙報花燈節的狀況。
玉石桌上,放著通體透明的琉璃盤,盤內摞著一顆顆鮮美的櫻桃,鮮豔欲滴的顏色透過晶瑩器皿,誘人下口,旁邊擺著一小碗醋。
來穆臣捏起一顆櫻桃,蘸點醋,放入口中。酸甜的果肉和酸爽的醋味融合在一起,回味無窮。
步雲階默默看著,忍不住露出一分惡心。
這玩意兒,也隻有他吃得下去。
情緒轉瞬即逝,還是被來穆臣捕捉到了,他溫柔地笑笑,對步雲階說:“師弟,要不要嘗嘗?”
步雲階心裡一咯噔,我了個大槽,腦子裡滿是拒絕,臉上不好表現得明顯,隻好尷尬地撓頭,笑了笑,拒絕道:“這個不太合我口味,師兄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來穆臣的視線移到封曜身上,若有深意地打量對方一會,問道:“曜師弟,你呢?要不要試試?”
封曜頓了頓,指腹摩挲,應道:“好。”
步雲階臉上的驚恐和惡心藏不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封曜一臉平淡地吃下去,喉嚨動了動,一點嫌棄都沒有。
來穆臣輕輕笑了笑,“怎樣?”
封曜道:“很新奇的體驗。”
來穆臣又吃了一顆,淡淡地說道:“或許我該高興,你開始坦誠,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一味討好敷衍我。”
步雲階眉頭跳了跳,對話走向不對,感覺前麵是深淵。
他剛想岔開話題,遠處突然閃起一陣藍光,騰焰飛芒、直衝雲霄,龐大的靈力扭曲成一股旋渦,朝藍光的方向湧去。
來穆臣騰地一下站起來,震驚地睜大了瞳孔。
步雲階心頭巨駭,那個方向,是傳送陣…
傳送陣卯開酉閉,現在怎麼可能會開啟。如此大的光,明顯是有人強開傳送陣,是誰在那裡?
敵人?
九曲城所有人都看到了這陣光,街道上開始騷動,家家戶戶的陣法開啟。不少人收拾家當,朝傳送陣的反方向飛去,一臉驚慌,嘴裡叨嘮“打來了”“天魔入侵”等字眼。
不少人提著劍,背道而馳,飛往傳送陣查探情況。
大衍宗內,一陣陣劍光飛過,各座峰的護山大陣開啟,寂靜的夜裡開始喧囂起來,三人的玉牌傳訊響個不停。
來穆臣握緊拳頭,沉聲吩咐道:“封曜,你先去探探情況。雲階,召集執法堂的弟子,跟在封曜身後。”
封曜和步雲階離開後,來穆臣捏著玉牌,給所有峰發傳訊,讓他們不要驚慌,目前情況不明,靜靜待在原地。
一刻後,封曜和步雲階回來了。
封曜臉色不善,“傳送陣裡沒有人,來人在我趕到前,已經逃了。”
這種情況更糟,敵人已經混進了九曲城,他們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也不清楚對方的目的,隻知道對方修為高深,能破開重重禁製的傳送陣。
封曜抬起頭,看向來穆臣,卻發現他神閒氣定,不複之前的冷峻斂容。
來穆臣捏了顆櫻桃,緩緩道:“一刻鐘前,柳幽幽失蹤了,還有地牢裡的柳依依和殘指。”
封曜不解地看著他,他們在談傳送陣之事,怎麼突然提起了柳幽幽?莫非傳送陣和他們有關?可是以他們的實力,怎麼破得開?還是說,有人來救他們?
來穆臣輕輕哼笑了一下,笑聲止不住,越小越大。步雲階看得一臉茫然,堂主傻了?
來穆臣捏著下巴,舌頭頂住上顎,轉頭看向封曜,語氣帶著點幸災樂禍,“封曜,你輸了。”
封曜心臟跳了跳,湧上一股驚慌,柳幽幽、柳依依、傳送陣,連起一根線,他好像捕捉到了什麼,喉嚨哽咽著,說不出口。
來穆臣拊掌讚道:“萬佛宗的和光嗎?可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