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夾著筷子,敲敲飯盒,嘴裡塞滿食物,鼓囊著說道:“要不是你們家的菜好吃,我會等你這麼久?”
夥計撫順他的衣服,掐訣給他使了個清涼訣,“彆氣,氣壞身子就不美了。”
裁判哼笑一聲,不再同他計較。
這時,一個紅色的身影飛上台,身姿曼妙,驕陽似火。
人群中安靜了一刻,“晦氣”、“麻煩了”等詞不斷冒出來。
裁判神色一僵,趕緊丟下飯盒,迎上去,腹誹道:難不成今日出門沒看黃曆,這小祖宗怎麼來了?
“公子,這是樂曲比賽。”
謝琰粲然一笑,“我知道。”
裁判:那你上來?
樂曲比賽不論仙凡,隻論音樂的好壞。修士參賽需暫時卸掉修為,化為凡人,兩人同時奏一個曲子,評價標準是奏者的能力和技巧,輸家奏到一半自會停止演奏。
不少觀眾來自各個地方,沒聽過謝琰的名聲,故而請教周圍的人。
“道友,他…”
“嘖,混世魔王,人見人嫌、狗見狗吐的那種。”
“不過,沒聽說他會彈小曲兒啊。”
凡人樂師向謝琰抱拳,“公子,我們開始吧。”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謝琰掏出了一個嗩呐。
嗩呐…
轟的一聲,人群中像炸開了鍋。
哪來的流氓?太不要臉了!
謝琰耷拉著眼皮,滿不在乎地說道:“不行?”
裁判咽了咽口水,規則中沒有這條,沒人想到會有人這麼不要臉。嘖,讓他鑽了空子。
“行。”
聽到滿意的答案,他莞爾一笑,轉了轉嗩呐,看向凡人樂師,“滿月還是頭七,你選一個。”
凡人樂師:選你麻/痹。剛剛彈的還是陽春白雪,怎麼現在落到這個地步了。
無論凡人樂師提出什麼高雅的曲子,謝琰總有辦法坳到泥丘裡,最終選定了歡慶的曲子。
一曲不到,素雅的琴音不敵接地氣的嗩呐,敗退而去。
裁判看得心頭發堵,礙於規則,無力阻止。
謝琰作為勝者,站在台上,金雞獨立,眼看著一個時辰過去,還沒有人上台,他就要給那混小子頒獎。想到這,裁判氣得牙癢癢。
天無絕人之路,在謝琰即將勝利之際,勇士上台了。
來人穿著一襲灰撲撲的長袍,長袍上打滿各種花樣布料的補丁,與話本裡的乞丐差不多,可他的衣角處繪著萬佛宗的紋路。
裁判既開心,又憂心。
開心的是能來個人給謝琰添添堵,最好把他趕下台。
可是又想不到什麼樂器能贏過嗩呐,難不成和尚再掏出一把嗩呐,嗩呐對吹,那場麵可就刺激了,他的小心臟受不了這麼折騰。
謝琰上下打量尤小五,唇角彎彎,“小和尚,好久不見。”
尤小五輕哼一聲,沒回應。大師姐的被驢之仇,他一定要報回去。
“你的樂器是什麼?亮出來瞧瞧。”謝琰可不相信有什麼能騷過嗩呐,正是它夠騷,他才學它。
尤小五道:“佛門晨鐘暮鼓,最優秀的練氣期弟子才能獲得這個殊榮,不巧我敲了幾年。”
在謝琰震驚的目光中,他扛出了一個等人高的銅鐘,落地一晃,銅音赫赫,振聾發聵。
清明坊東麵,酒樓林立、繡旗招展,風一吹,遮蔽天日。
人氣最旺的要數大衍宗的樊樓,但論美菜佳肴,萬佛宗的泰和樓遙遙領先。
泰和樓上立著三層樓高的迎賓歡門,歡門上掛滿瓔珞、彩球,大門繪有賢劫千佛的彩畫,設寶藍杈子,懸明黃簾幕。
一樓大堂,門床馬道,人頭聳動。
人群像打了雞血一樣,滿臉瘋狂地看著大口灌酒的兩人。
泰和樓正在舉行酒量比賽,參賽者不論仙凡,修士需卸下修為,單單拿胃與凡人拚酒量,公平競爭。贏家獲得泰和樓的貴賓卡,吃飯不用排隊,直接超過前頭所有人。
參賽者的酒壇是一隻小小的鸚鵡螺杯,裡頭刻著陣法,容納海量,泰和樓事先放入了海量的好酒。
喝了半天,撐到最後的隻剩兩人。
溫潮生站在一旁,一臉焦急,他正是和光等人來盛京時,傳送陣的護陣人。他揉了揉眉心,勸著飲酒的人:“彆喝了,快同我回傳送陣,那邊快撐不住了。”
那人擺擺手,忙著灌酒,沒空開口,傳音道:“老子今日休沐,彆煩,你開兩座傳送陣,不就行了。”
溫潮生無奈,“你以為我是你嗎?能一人撐兩座傳送陣。”
圍觀群眾一直吆喝。
“上啊!莫挨老子!”
“彆墮了‘大乘以下第一人’的名號!”
謝瑤拄在莫長庚身邊,目不斜視地盯著他,聽到“大乘以下第一人”,渾身一機靈,眼裡的星星幾乎要溢出來。
另一邊是個凡人老頭,他周圍聚集了一堆凡人,給他加油喝彩。
老頭灌酒期間,還不忘給莫長庚比個中指。
莫長庚眼角彎起,回了個中指。
他已經很久沒有卸下修為灌酒了,爽是爽了,可昏沉沉的腦袋也不是開玩笑,後腦勺沉沉的,耳朵蜂鳴,與眾人的喧鬨摻和在一起,像是有人在打鼓。
心臟也跳得極快,一震一震。
溫潮生的聲音一直在識海徘徊,聒噪極了。
莫長庚扭頭,不想看他,周圍全是騷動的人群,他一一掃過他們。
猝不及防間,樓道轉過一抹白色,秀發後垂,麵若桃瓣,目若秋波,她似乎看到了他,唇角狡黠地揚起,他不禁咽了咽喉嚨,灌酒的速度慢了點。
觀眾察覺到他的失態,吆喝得更起勁。
然而,這些吆喝聲和瘋狂的臉在莫長庚眼中漸漸遠去,隻剩下她。
她穿著萬佛宗的僧袍,沒有一點點綴,素淨雅致。
她徑直向他走來,哢噠哢噠的腳步聲越過吆喝聲,踩在木質地板上,踩在他浮躁的心上,踩在他不知什麼時候靜止而乾澀的喉嚨上。
吆喝聲停下,老頭一把扔掉鸚鵡螺杯,裁判舉起他的手,宣告他的勝利。
莫長庚像是被現實拋棄一般,腦子裡一頭亂麻,分不清虛幻和真實,他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握著鸚鵡螺杯,直直地盯著她。
直到和光一把打掉他的酒杯,啟唇一笑,陽春三月、百花儘開,她的粉唇一張一合。
“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撓撓頭,這酒後勁挺大。
他解除禁靈,運轉靈氣散掉酒氣,甩甩腦袋,識海清明。
一睜眼,她還在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哦豁,這是真家夥。
莫長庚砸吧嘴,皺著眉頭,“那天突然被調來盛京,忘記和你們說一聲,對不住了。”
她輕哼一聲,看不出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一起吃個飯?”
莫長庚扭扭脖子,活動活動關節,站起身,一手搭在溫潮生肩上,“今日還有事,傳送陣缺人手,我得去幫個忙,下次吧。”
溫潮生驚疑地看著他,“你剛剛不是拒…”
莫長庚趕緊堵住他的嘴,頭也不回地拖走他。
謝瑤抱著劍追上去,“莫前輩,收徒的事兒…”
莫長庚麵無表情地拒絕,“我不帶小屁孩,找他。”他指著溫潮生。
謝瑤抿緊唇,神情透露出幾分嫌棄。
溫潮生嘴角抽了抽,“我好歹是個大乘,給點麵子。”
喝酒比賽結束,人群散去。和光走到二樓,開了個包間,等尤小五。
未正,他終於到了。
和光斟茶,推給他,瞥見他嘴角帶笑,好奇地問道:“遇到什麼好事了,說出來聽聽。”
尤小五眨眨眼,按捺心裡的雀躍,擺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收拾了謝琰一頓罷了。
“對了,大師姐,我們來泰和樓乾嘛?”
“查賬。”
尤小五恍然大悟,泰和樓好像確實是萬佛宗的產業,“是哪座禪來著,我有點記不清了。”
“饕餮禪。”
他哈了一聲,五官扭曲在一起,有些難以置信。
饕餮禪,這個禪的弟子不都是吃貨嗎?上山下海、赴湯蹈火就為了“吃”的人,怎麼開得了酒樓?
“饕餮禪修心,要抑製食欲。他們當廚師,嘔心瀝血做出一盤菜,卻要給客人端去,看著客人吃。還有比這更能磨礪饕餮心魔的嗎?”
尤小五:狠,真狠。
作者有話要說:明淡是個狠人,那一段有點汙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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