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這人仗著自己靈力雄厚,從築基期開始,便每一招都是實招,就算打不中,破壞作戰環境、給敵人製造一些乾擾什麼的,他也挺樂意做。
這種人,怎麼可能出這麼多虛招。
成汝玉覺得,仿佛是在掩飾著什麼一般。
再者,從打鬥開始到現在,西瓜堂主揮出的每一刀力量都在減弱。
難不成是在與蛟四的對戰中受了傷?
成汝玉在心底笑了笑,這可是個大新聞。
他扭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明非,試探道:“道友,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西瓜堂主的打鬥方式也變了不少。”
“忙於執法堂的事務,許久不曾與他打過了,我倒是不清楚。不過這個消息,連狗鼻子最靈敏的盛京小報,也沒聽說過嗎?”
對於他的試探,明非又原原本本地拋了回來,甚至開玩笑般地諷刺了一句。
成汝玉也沒被激怒,反而又加了一劑猛藥,直戳中心。
“不知是不是與蛟四的打鬥中受了傷,總覺得西瓜堂主如今有些後繼不力,不如喊停這場比試?”
聽到這話,明非心頭一怔,臉上卻毫不波瀾。
那家夥受傷沒受傷,他怎麼知道?他連那家夥抽了蛟筋都不知道,不過這件事兒不能給成汝玉發覺了,於是明非含糊其辭道。
“瞧他乾倒一片殺戮禪弟子的模樣,哪像是受了傷的樣子?不過是長輩與小輩之間的打打鬨鬨罷了,這有什麼好喊停的。”
此話滴水不漏,把成汝玉撕開的兩個口子又給堵上,倒是絕了成汝玉繼續追問的心思,於是倆人沒話好說,繼續觀看比試。
明非望著西瓜那虛晃的幾招,不禁半闔起眼皮,掩住眼底的心思。
確實有些不對勁,難不成真是受了傷?強行戰時進階,越級殺蛟,受點傷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他既然受了傷,回來好好養傷便是。這麼一番大張旗鼓,既喊來一山的醫修,又喊來盛京小報的修士,到底想做什麼?
場內。
和光遠遠地望著西瓜師叔,掂量著自己的靈力,所剩不多了,要速快速決。
她深吸口氣,恭敬地道了一聲,“師叔,得罪了。”
西瓜挑挑眉,道:“嗬,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得罪了,臉還挺大。”
和光暗地裡瞥了菜瓜一眼,他盤腿坐在樹下,臉頰流汗,頗有幾分進階困難的樣子,裝得還挺像。她傳音道:“馬上就要行動了,你弄出點動靜來,吸引他們的注意。”
“動靜?什麼動靜?”
“進階的天象啊,比如鸞鶴飛翔、彩雲飄飄、佛光大照、殺氣騰騰,什麼都行。”
“可我進不了階啊,這可怎麼放?我也不會幻術。”
和光嘖了一聲,傳音道:“那你就裝快要進階失敗,陷入心魔,氣息紊亂,滿臉扭曲,唇角流血,神色猖狂什麼的。殺戮禪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少,這個你總會吧。”
“行,這個我特拿手。”
不知為何,聽到菜瓜這麼肯定的一句話,和光心中瞬間升起了一股不安。然而時間有限,容不得她細想,她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蓮,朝西瓜師叔衝去。不過,這一次的佛光比前幾次都弱了不少。
和光同西瓜師叔對了幾招,剛要硬上,她的佛蓮離他隻差幾寸,他的刀光堪堪觸到了她胸口。
就在這個時候,平地一聲驚雷。
轟——
兩人的動作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扭頭朝向聲音襲來的方向,正是菜瓜打坐的地方,突然之間煙塵彌漫,看不真切。
錯落的腳步聲、身體被鞭笞的聲音,接著便是驚呼聲和痛嚎聲。
“啊——救命啊!”
“菜瓜師兄走火入魔啦!”
“快製住他啊,師叔,你不是元嬰期嗎?上啊!”
“剛剛被你西瓜師叔打殘了,現在硬不起來。”
“你以為你完好無損就打得過菜瓜嗎?殺戮禪子的名號不是白白叫的。”
“彆吵了師叔們,菜瓜師兄……他殺過來了!”
西瓜皺了皺眉,一揮袖,煙塵眨眼間散去,露出了遠處的樣子。
原本“躺屍”的弟子們手忙腳亂,拎著各自的武器,金丹期的弟子拔腿往外跑,元嬰期的弟子們圍成一圈,渾身警惕地盯住中心的菜瓜。
正中的菜瓜滿目瘋狂,眼角發紅,緊緊握著手中的錯金鐵棍,怒視著周圍的師叔們,唇角流涎,仿佛是饑腸轆轆的野獸看見了獵物一般。
和光倒抽一口冷氣,腦子裡的筋,啪地一聲斷了。
她連忙傳音道:“師弟,我就叫你裝作進階失敗罷了,沒叫你玩這麼大!”
菜瓜的神情怔楞了片刻,接著朝天嘶吼一聲,脖子上的青筋越來越漲。
就在和光以為菜瓜莫不是真走火入魔之時,腦海裡響起了他的傳音。
“沒錯啊,走火入魔就是這樣的,我都見了好幾次了,準沒錯。”
和光突然想起來,殺戮禪的走火入魔和其他禪是不一樣的,就像嗔怒禪不發幾炮炮彈不肯罷休,殺戮禪的走火入魔恐怕不殺幾個人,回不了頭。
“得得得,你快坐下吧,裝作又從走火入魔狀態恢複了的樣子。”
“你瞧我裝得像不像?”
和光聽見他的語氣還有些躍躍欲試,似乎是想要表揚?她心裡嗬了一聲,敷衍道:“挺棒的。”
菜瓜收起錯金鐵棍,重新盤腿坐下。
四周的殺戮禪弟子們見已平息,裝成“躺屍”也沒法裝了,便一個個撓著頭朝西瓜師叔作揖,忙不迭地遠離戰場。
和光感到身旁的西瓜師叔有所動作,連忙後退幾步,遠離他。
西瓜師叔隻是轉過身,笑道:“光啊,看來那瓜娃子不爭氣,就剩你和師叔了,你可得爭點氣,不然師叔生起氣來……”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和光聽著不由得渾身一抖。
但是,這句話也透露出了一個信息。
在西瓜師叔心底,菜瓜已經歇菜了。沒想到那家夥拙劣的做法,還真的騙過了西瓜師叔。那麼,隻要時機抓得夠好夠巧,西瓜會成為一支奇兵。
和光瞥了菜瓜一眼,傳音道:“你先這樣穩住,我喊你時,迅速攻向西瓜師叔。”
她深吸一口氣,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蓮,朝西瓜師叔奔去,這一次,她的目標是他的右臂。
前一回合,她終於發現他儘量不使用右半身的力量,很可能是右臂受了傷。他掩飾得極好,經過數個回合後,她才發現。
掌心佛蓮離他的右臂還差幾寸時,她的手腕被一把捏住,往下一折。她悶哼一聲,抬起另一隻手,再次襲向他的右臂。
一道刀光閃過,她側身一躲,堪堪躲過,卻錯過了這次攻擊的機會。
刀光切開地麵,隻形成一道幾寸深的痕跡。
這是虛招,實招還沒有來。
和光繼續一掌一掌地試探他,不斷聚起掌心佛蓮,目標直指他的右臂。
然而接下來連續幾十招全是虛招,沒有一招實招。
和光看著西瓜師叔唇角噙著的笑意,還有那淡然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種自己的計謀被看穿的直覺。但是目前,她也隻剩下這一計,彆無他法。
她再次躲了一招虛招後,眼神一亮,想到如果西瓜師叔不確定一招是否能攻擊到她,是不會出實招的。也就是說,她必須停止躲招,受他一招虛招,行動減慢,故意露出破綻,才能逼得他出一招實招。
又過了幾招後,和光假裝體力不濟,迎著他一招,隔空給了他一掌。
果然是虛招。
她晃了晃身體,紊亂周身的靈氣,眼見他又一刀襲來,她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平淡無波,她心裡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按照她的猜想,這一招該是實招。但是,他的眼神不像是出實招的樣子。
和光咬咬牙,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又迎上了這一刀,砍在腿上,深入一寸。
又是虛招。
她右腳一頓,抬起頭,看見他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滿意,看來是相信她體力不濟了。
他抬起左臂,以身化刀,又給了她一刀。
和光相信,這一招,必然是實招!
她右手聚起掌心佛蓮,迎著這一刀直直奔上去。這一招本該躲,可是躲了這一招,便沒有給西瓜師叔一掌的機會。
她中了一刀,他也中了一掌。
和光死死抓住西瓜師叔的右臂,製住他的行動,朝天大吼一聲,“菜瓜,就是現在!”
這一聲穿透煙塵,不僅傳達到了菜瓜耳裡,也傳達到了看戲的明非和成汝玉耳中。
唰一聲,一道聲影以極快的速度刺破煙塵,直直朝西瓜師叔而來,他的右手上舉著一根錯金鐵棍。
和光製住了西瓜師叔的右臂,菜瓜的一棍直直揮向右臂,西瓜師叔退無可退。
不料,西瓜嘖了一聲,道:“你倆配合得還挺好。”
他的聲音很低,和光聽不出他語氣裡的意味。卻見他突然抬起腿,以腿化刀,朝菜瓜的方向揮出去一刀。
這是虛招?
不對,那一刀直接斥退了菜瓜,是實招!
菜瓜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昏迷之前,憋出最後一句話,“虛招?老子信了你的邪!”
和光心頭一震,不禁瞪大雙眼,西瓜師叔怎麼還有力氣連續揮出兩招實招?
這時,她手下的身體抖了抖,和光容不得細想,此時是西瓜師叔體力不濟,是她最好的機會。
可是,她的靈氣也不夠了。
和光咬緊牙關,聚起最後的靈氣,也隻凝成一朵小小的掌心佛蓮。
嘖,贏不了了,索性打完這一招就躺屍吧,好歹比認輸來得好,至少西瓜師叔揍得輕一點。
她左手抓住西瓜師叔,抬起右手,掃了一眼西瓜師叔繪滿黑色曼陀羅的胸膛,掌心佛蓮直直朝著他的腎。
本以為會被直接踢飛出去,沒想到右手穿過一陣暖濕的地帶,身上一重,西瓜師叔直直地朝她倒了下來。
和光下意識間接住了西瓜師叔,她還沒回過神,低頭看見西瓜師叔的背後,冒出她那聚起掌心佛蓮的右手。
她那一掌,捅穿了西瓜師叔的腎?
怎麼可能?
和光怔楞在原地,身上的重量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不是幻覺。
但是,怎麼可能?
她拍了拍西瓜師叔的後背,毫無反應。貼著他的耳朵,小小的喊了他一聲,毫無回應。
她渾身仿佛如墜冰窖一般,胸膛不住地起伏著,道:“師叔?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扔紅袖招去。”
場外,所有人都見證了這詭異得不可思議的一幕。
所有人噤聲,風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一般。
接著,不知誰先開頭,圍觀的殺戮禪弟子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大師姐打倒了西瓜師叔?我看到的是幻覺嗎?”
“喂喂,話本也不敢這麼寫吧。”
“西瓜師叔怎麼還不起來,趁機吃大師姐的豆腐嗎?”
……
明非與成汝玉一開始便全神貫注地盯住戰鬥,倆人也比眾人知道的清楚些。
和光真的一掌捅穿了西瓜。
那一掌,連他的皮都劃不破,可又確實捅穿了他。
除非,一開始的實招虛招不是打架方式的變化,也不是平白弄出來的花樣,而是真的受了傷,打不出那麼多實招。那麼,一切都有了解釋。
自從西瓜不打一聲招呼,徑自做出這麼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明非腦子裡那根一直緊繃著的筋,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嗬。”
明非倏地一笑,倒是驚到了一旁的成汝玉。
從一進門,他至今還沒看清楚,萬佛宗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如今這一幕,更讓他疑惑了。
他斟酌著問道:“西瓜堂主,這是怎麼了?”
明非登時扭過頭,從上到下打量了成汝玉一眼,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明非。
對啊,西瓜這是怎麼了?
且不說西瓜不打一聲招呼,孤身一人跑去十萬大山和稀泥,腦子一抽扒了蛟四的蛟筋,再到孤身一人回宗,鬨出這麼大名堂,徑自招來盛京小報的記者。
他這是,想乾嘛?
隱隱約約的,明非腦子裡好像摸到了什麼思緒,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條線,線的儘頭,西瓜突然撒手不乾了,沒留一句話,讓他直麵盛京小報的問題。
可是,明非知道,線的儘頭,該是他接上的時候了。
明非微微沉下眉頭,長長地歎了一聲,拍了拍成汝玉的肩膀,沉重地說道:“就如你看到的這般,堂主對陣蛟四時,受了重傷。他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沒想到麵對三把手和光時,終究是沒撐住。”
說到堂主和三把手時,他還刻意加重了聲調。
成汝玉聽完,倒抽一口冷氣。
這話好奇怪,怎麼像是西瓜堂主要死了,臨陣托付一切給三把手和光一樣。
可是,不就捅了一個腎嗎?
就在這個時候,場內突然傳出一聲淒慘的叫聲!
“醫修——”
“醫修在哪?”
說時遲那時快,和光蹭得一下抽回手,哭喪著臉,一把公主抱起西瓜,腳步不停地朝最近的醫修跑去。
身材高大、兩臂刺花的西瓜,居然在和光的懷裡,顯得有幾分嬌弱。
眾人還沒從和光捅穿了西瓜師叔的事實中回過神來,猛地一下被這詭異的一幕閃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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