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囤、青山幾人都稱自己吃過午飯了,二魁也說吃過包子了……都被楊樹勇笑著拉到桌旁坐了。劉三河不用人讓,笑嘻嘻地跟在眾人身後,也蹭到桌邊坐了。邱晨看到卻也不好出聲趕人。兩張剛買回來的大方桌拚在一起,上邊油布一苫,再擱四根條凳,真是整齊又體麵。這些鄉裡漢子往這一坐,雖隻有兩菜一湯,卻自覺和坐席一樣了,一張張黑紅臉膛上都溢滿了笑容。
吃著飯,滿囤轉告了他爹去請來的開工吉日吉時,還好,東山上的曲半仙也挺知趣,沒給指的太遠,就在一天後,也就是後天。比之邱晨的打算也不過推遲了一天,倒正好把磚石之類的材料備齊,基本算不上耽誤工期。
吃過飯,喝杯水稍歇片刻,楊樹勇和二魁趕著車再次去運磚。這一次,青山和劉占祥主動跟著車去裝車。滿囤則領著其他人開始清理林家柵欄周圍的荒草碎石。這些活計不動土,也談不上破壞了吉時吉日什麼的。
等這些男人們吃飽各自去乾活兒,邱晨和周氏這才帶著孩子們收拾了桌子盤碗,重新端上飯菜吃飯。又笑著招呼過來幫忙的二魁家的:“你窩在灶坑裡半天了,還是趕緊洗洗手歇會兒吧!”
二魁媳婦笑著洗了手,道:“我這胎安穩的很,你放心吧!”
邱晨也不勉強,笑著拿出從鎮上剛買回來的一包葡萄乾兒,抓了一碟子,送到二魁媳婦麵前:“喏,這個酸甜兒,你多吃點兒。我買了一大包,待會兒你家去的時候再捎上些,啥時候想吃了,捏幾顆放嘴裡便宜。”
這一次去鎮上,邱晨還是沒能買回想了已久的木澡盆。一來是馬車拉磚沒有太多空間裝載。二來,她逛遍了整個鎮子,居然沒找到有木澡盆賣!
還好,買了兩套桌椅並幾張條凳回來,這不,一到家就派上了用場。此時,幾個孩子婦人圍桌而坐,也都特彆歡喜。幾個孩子卻沒個安穩,坐下起來的。
山子和石頭坐一條凳子,山子一抬屁股,坐在另一頭的小石頭嘴裡正吃著呢,一骨碌就連凳子一起翻了過去,滾了軲轆,登時嚎起來,又被嘴巴裡的菜給嗆住,又是一陣猛咳……
周氏反應快,上前一把將石頭抱起來,拍著石頭的肩背,一邊哄著:“呼嚕呼嚕毛兒,嚇不著!好了,好了,彆哭了,再哭好吃的都被哥哥姐姐們吃沒了……”
邱晨則抓了一把糖塞進石頭的小手裡:“石頭是好孩子,吃糖不哭了!”
還好,村裡的孩子們都皮實,剛剛還嚎的像是要斷了氣兒,一把糖攥在手裡,臉上還掛著淚呢,已經嘻嘻笑開了。
另一邊,二魁家的也拍打了山子兩下,嗬斥著他不知道照顧弟弟,旁邊幾個婦人笑著勸慰兩句,就繼續吃開飯了。
這兒吃飯可沒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孩子們一邊吃,一邊兒歡笑吵鬨,幾個婦人也一邊吃一邊嘰嘰咯咯地扯著閒篇兒。這種情況,邱晨一般是隻聽不說的,雖說婦人們的言語多有荒謬不實之處,卻也不失為了解村裡情況的一個途徑。
吃著吃著,她不由又想起,若是楊家的幾個侄兒真的過來,人少時間短還好,可以和林旭在一盤炕上擠擠,若是真如她說的那樣,大點兒的孩子都過來,再常住的話,林旭那盤小炕彆說擠不下,時間長了也會影響到林旭讀書學習,其他書友正在看:。唉,還真是捉襟見肘啊。
這麼一盤算,連房子都要建起幾間來了。
邱晨收拾了碗筷,哄睡了阿福阿滿。想了想,乾脆抱了布匹纕子,把二魁媳婦送回了蘭英家。這幾天林家都會沸反盈天熱鬨非常。那個情況下,二魁媳婦一來沒辦法安心做活兒,二來萬一磕了撞了,可就是大事兒了。還是讓她在自己家裡安心做活兒,清淨也安全。
送了二魁媳婦回來,邱晨就去收藥,並將上一批羅布麻的銀錢兌付了。眾人拿了沉甸甸的銀錢,自是歡喜不儘。
有幾個婦人看到林家一片繁忙,主動留下來幫忙。該準備什麼做什麼,邱晨哪裡知道,幸好有掌家多年的周氏在,熟練有度地一通安排,一群婦人都各自領了活計開始忙乎。
借桌椅板凳的,借碗筷杯碟的,借各種廚房用品的……還有人用引子和麵發麵的。後日開工,明天就得把饅頭蒸好,而今天就要把麵發上。
開工後,至少有一二十號壯勞力吃飯,乾的又是重體力勞動,每一頓每個人一斤饅頭還不一定夠呢,蒸饅頭可是個極其艱巨的任務。
周氏安排的井井有條,邱晨看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乾脆搲(wa三聲)了飼料去後院喂香獐子和幾隻母雞。邱晨在還算寬敞的後院轉悠著用步子丈量尺寸。
剛剛想到蓋房子,她是真的動了心。
之前總是顧慮動作太大,太暴發會引得人眼紅嫉妒,再給他們一家下絆子。若是真的能夠把幾個侄兒籠絡到身邊來,這個顧慮也就不擔心了。如此琢磨起來,添人口蓋房子竟是相得益彰的事兒了。
照目前的物價水準,她這次賣藥所得的一百二十兩銀子,起一個整齊的二進院落也足夠,但還是要照顧周圍人的目光,還是要儘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即使把幾個侄兒都招攬來,林家還是不能隨興施為。另外,蓋房起院牆之餘,還要留出一部分銀子做啟動資金。皂製出來了,她準備再上一個製皂小作坊,製皂無論四季都能做,就不必如此依賴羅布麻茶了。這幾天,送來的羅布麻數量已經開始減少,可以想見,不多久,山上的羅布麻采光了,炒製羅布麻茶的事情恐怕就要停下,或者想辦法去周邊村子收購了。
於是,邱晨很快做出決定--主屋和東廂房不動,而是貼著西院牆加蓋三間西廂房。
不過,既然有了蓋屋的念頭,這個院子的各處建設就要有一個全局的統籌規劃。
這個當初林父圈下來的院落不小,比之人口眾多的滿囤家也絲毫不小,反而因為林家建房少,顯得更寬敞了。後院足有兩三畝,之前隻種了六七株果樹。如今即使入住了香獐子、雞隻和馬匹,卻仍舊很寬敞。但邱晨設想的二進院子,可沒有給這些動物留地方,邱晨畢竟保留著現代的生活習慣,讓她和牲畜家禽混居在一個院落,每天呼吸的空氣中都要充滿著各種糞便、草料的氣味兒,她是絕對無法適應的。而解決這種矛盾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仍舊像現在這樣,給家畜家禽們另辟一個獨立的院落,將雞舍、香獐子圈舍和馬廄都放在裡邊……
她的目光慢慢地越過低矮的籬笆牆望向後邊的荒坡,眼睛不由一亮。這一片大概四五畝的荒坡,地勢平緩,土層厚,也沒有高大的樹木需要砍伐,那些灌木荒草稍加清理,再平緩一下,就成了最好的宅基地。把原定的院落後擴出去,就成了一個諸方麵俱佳的後院。
其實,她也可以暫時不動買地的注意,但她的建房計劃並不會推遲太久,如今拉了院牆,到時候再推倒擴建,就太勞民傷財了。
打定主意,邱晨出了後院。
兩套豬頭、豬蹄兒等都洗淨收拾好了,農家婦人們很少整治這些肉食,都沒敢擅自動手,好看的:。邱晨就把屋內屋外兩口大鍋同時生了火,首先把豬頭豬蹄兒放在屋內的大鍋裡燉上。蘭英三人則清洗起那兩套豬下水。有了一次清洗的經驗,這一次收拾起來動作麻利了不少,很快就先把心肝脾肺洗乾淨放進鍋裡汆了水,另一邊的腸肚之類的也揉洗乾淨,同樣汆過水,這才一起放入鍋內,添足水,大火開始燉。
看看天色,已經臨近傍晚,林旭應該很快就下學了,邱晨就回屋給已經睡醒的阿福收拾了衣衫,揣了三個十兩的銀錠和幾兩零碎銀子,和周氏、蘭英打個招呼,領了兩個孩子,挎了個小笎子,裡邊放了幾尺青色細棉布尺頭和兩包點心,直奔村西私塾的方向而去。
果如邱晨所料,母子三人在半路迎上了放學的林旭。
邱晨就將準備買下後邊荒坡和前麵窪地的打算和林旭說了,買地建屋都是大事,大哥沒了,大嫂卻仍舊如此全心全意地為林家操持,林旭隻有感佩和歡喜,自然毫無意義地答應下來,伸手抱了阿福,又接了邱晨手上的笎子,邱晨也把阿滿抱了起來,一家四口相跟著,走進劉家嶴村正劉玉貴的家門。
劉玉貴,往上數四代和三奶奶一支是一家,不過三奶奶那一房是長房,村正一職一直在那一支延續。但三爺爺壯年病逝時劉金才年幼,無法繼承村正一職,於是,經過族老的合議,就轉到了劉玉貴這個三爺爺的族弟頭上。近二十年過去,當時年富力強的劉玉貴也已經垂垂老矣,再過年就是七十歲的高齡了。在這個時代,四十歲就能當爺爺,七十歲連曾孫子都有了,真正是名副其實的老人了。
原來村正職位交給劉玉貴的時候,族老們還有一個附議,那就是等劉金才成年後,村正一職還要還回去。隻不過,時間久了,劉玉貴在村子裡為人處事也算公正,倒是積累起不少的威望,當年幾個參加合議的族老也日漸凋零,基本上都離了世,歸還村正一職的事就被擱置下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劉玉貴每每總有些心虛,隨著他的精力日漸消退,也總覺得村裡人對他的尊重不複往日那般真誠了。
今日過午,劉玉貴老爺子去村中溜達時,聽聞村東林家準備拉院牆,他還覺得受了輕視,還在暗暗發狠,等林家院牆動工之時,他定要叫上村裡的族老村老們一起,去阻止林家動土。哼,林升死了才幾天呐,就大興土木起來了,真是連最基本的喪禮都不顧了!還有那個林升家的,一個還在熱孝的寡婦,居然不安於室,不說安穩為林升守喪,安穩把兩個孩子養大,天天弄什麼炒藥作坊,還轟動的全村乃至四周圍的村裡,都上山采什麼羅布麻,哼,不過是些沒人要的茶棵子罷了。也不知道那婦人怎樣與人瓜葛的,居然有人真拿了銀子過來收貨……彆看村裡那些得了錢的人都念叨著林家的好處,劉玉貴可自覺看得清楚,沒瓜沒葛的,誰會傻了拿銀子過來買那種隻能喂豬喂牛的野菜?
這邊兒劉玉貴正盤算著吃過晚飯就去幾個族老村老家裡走走,約好屆時同聲同氣,要給林家一個警告,這裡是劉家嶴,還是他劉家說了算,不是一個單門獨戶的林家能夠想乾啥就乾啥的。
劉玉貴的兒子劉滿銀走進來,滿臉喜色地老爺子稟報道:“爹,林家娘子和林旭過來看您了!”
劉滿銀猛地一聲,把正在陳心盤算的老爺子嚇了一跳,那衰老脆弱的心臟也是一陣亂蹦,蹦的老爺子都變了臉色,好不容易喘了幾口氣緩過來,抬起手就給了劉滿銀一巴掌:“你亂喊啥,都當爺爺的人了,咋還沒點兒沉穩意思啊,什麼事兒這麼蟄蟄邪邪地?”
正如劉玉貴老爺子罵的,劉滿銀也是當爺爺的人了,孫子都滿周歲了,平日在兒孫麵前也努力當老爺子了,再麵對老爺子的喝罵,心中難免委屈,卻也不敢多說,隻摸了摸頭,稍稍躲開一步,對劉玉貴老爺子道:“爹,您要是不見,那我就讓林家叔嫂回啦!”
“滾……”劉玉貴老爺子一聲怒喝未落下,又猛地醒過神來,慌忙喊住就要出門的劉滿銀,“你住住,你說是誰家?”
劉滿銀暗歎一聲,感情自己白挨了一頓打罵,老爺子根本沒聽清自己說了啥。
不過,他還盼著老爺子能夠改變一下對林家的看法,不再阻止家裡人上山采藥呢,其他書友正在看:。他家裡人口多,老婆子小媳婦的算下了有七八口,再加上離了地的孩子,足夠十多口了,這麼多人要是都能上山采藥賣到林家,一天下來怎麼的也能得三四百文,一個月下來,可就是三兩銀子,一年下來就是小四十兩銀子。都趕得上十年的收成了。每每看到彆人采了藥換了錢,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劉家除了劉玉貴老爺子外,可都眼紅的滴血呢!
誰不想吃好的,穿好的,再有幾個零花錢呐……想想,一年四十兩銀子,這種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可就能美夢成真了,也隻有老糊塗了的老爺子,才會和銀子過不去,拒絕這種好事兒!
存了這種心思,劉滿銀自然想要努力交好林家人,連兒子湊過來要代勞傳話,也被他攆到一邊兒,自己個兒親自快步走到大門口,笑著迎了林家人進門。至此,劉滿銀仍舊擔心老爺子上來糊塗勁兒,說些什麼不中聽的,一邊引著林家人往裡走,一邊兒笑著遞話兒:“老爺子年齡大了,有時候難免固執,嘿嘿,咱們也經常被他訓斥的摸不著頭緒,待會兒若是老爺子有什麼話不中聽,林娘子和旭哥兒多擔待些個……”
邱晨笑笑道:“滿銀叔說笑了,老爺子就是訓斥幾句,當晚輩的也該垂首聽著的,哪裡敢說擔待不擔待的。”
這話兒自稱小輩,姿態放得很低,更是對劉老爺子非常尊重,劉滿銀彆看自己覺得老爺子糊塗,彆人表達出對老爺子的尊敬,他又覺得與有榮焉,心中對林家叔嫂更加滿意,臉上的笑也真誠了不少。
劉老爺子住在正房東屋,邱晨和林旭踏進門,就見老爺子已經端坐在了炕對麵上手的椅子上,一臉肅正。
劉滿銀心中嘀咕,趕忙上前湊近老爺子耳朵回報:“爹,林家旭子和林升家的帶著倆孩子過來了。”
劉玉貴這才慢慢地睜開一雙昏花的眼睛,看過來。
林旭自然領著阿福站在前邊向劉老爺子行禮,邱晨抱著阿滿,也給老爺子躬了躬腰,算是行了福禮。這一番禮行下來,老爺子的臉色就好看了一些。
劉滿銀的妻子季氏如今掌家,因為邱晨是女客,她自然要上來照應著。
邱晨見她進來,就笑著將笎子裡的布料和點心拿了出來,季氏手裡摸索著細致綿密的細棉布,滿心歡喜,卻還要客套兩句。然後笑嗬嗬地拿了邱晨帶來的禮物送到老爺子身旁的桌子上,並大聲告訴老爺子。
劉玉貴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心下暗自點頭,這一套禮沒有七八百錢也拿不出來,在村子裡人情往來也算是一份重禮了。由此,劉玉貴老爺子也就自覺林家沒有村裡人說的那麼張狂,還是知道敬老地,心中憋得那股子勁兒,一而再再而三地,居然在他自己沒察覺的時候,就消散的所剩無幾了。
消了氣,劉玉貴也就不再端著架子冷著臉了,招呼旭子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了,讓邱晨母子坐了炕沿,然後開口問道:“你們叔嫂今日過來,可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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