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沒暗,茶會就差不多散了。一來各家男眷不合適太晚歸家,二來大禦台所說乏了。
歸不歸家無所謂,早晚規矩依著一句陪大禦台所就糊弄過去了。
可大禦台所發話,不相乾的人都聽得懂人話,自然就走了。
隻留下細川三淵兩丈夫,伊勢丈夫,足利輝君在場,陪著大禦台所與義銀說話。
“你今天,很好。”
大禦台所的身份不適合誇人,這麼說話已經是極高的讚譽,義銀鞠躬致謝。
“謝大禦台所。”
今天能這麼順利,都是這老佛爺明裡暗裡保駕護航。義銀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不代表他傻。趕緊攀上關係,這可是一尊大佛。
大禦台所看著義銀,歎了口氣。
“這軍政大事我本不應該摻合的,可這些天義輝心神不定。據說整晚整晚練劍,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
他轉眼看向伊勢丈夫。
“伊勢家世襲政所執事,足利家沒有虧待伊勢家。”
伊勢丈夫聽得臉色煞白,跪下就是土下座。
“我們男人不該參與這些個事,但你也要為了家族考慮考慮,多說些義銀君的好話吧。”
伊勢家世代把持的政所執事,有陰管領之稱,也是炙手可熱的高門。
如今為三好家整天唱讚歌,說足利家滿意,那是騙鬼。隻是幕府腐朽到這時候,很多事情已經不是足利將軍能掌控的。
可大禦台所不一樣,他是男人。
先代走後,他心裡就隻剩下一女一子兩個牽掛。誰要是讓他的子女難受,他就讓誰也跟著難受難受。
彆說男子沒有權利,有時候軟刀子割肉更疼。
兄弟會隻是鬆散的男子聯誼會,卻把持著武家男子的輿論走向。
這組織者的位子,也不是由地位最高的男子專享。誰行誰上,進了這個圈子,至少地位不會差太遠。
大禦台所地位尊貴,可他當初跟著先代將軍流浪,曆練出來的人情世故才是最厲害的手段。
他在幕府武家男子中的威望,也就當初導致八代大亂的禦台所,天下惡夫,日野富君可以比擬。
真惹惱了他,伊勢家彆想太平。
伊勢丈夫雖然是個內向的,但也知道輕重。今天一見,對義銀好感很濃。又是大禦台所的話,回去自會做好該做的。
義銀看著心裡感歎,這兄弟會的確比幕府好糊弄。隻要他們覺得你是乖巧的自家孩子,有的是辦法疼你。
大禦台所話還沒完,對細川三淵兩位又說。
“你們兩家其實就是一家,都是細川家的孩子,有什麼好顧忌。足利家與三管領家什麼關係,親近還需要看事兒?
斯波家這些年在尾張苦熬,這會兒隻剩下一個孩子。你們細川家幫把手怎麼了?這武家還講不講血脈情誼了。
回去告訴當家人,就說是我說的。
我不管她們什麼軍國大事。但斯波家是將軍親族,作為長輩要懂得嗬護家小。家都護不住了,還談什麼國。”
義銀聽得都要笑出聲來。
這老佛爺滑頭,開口閉口都說是家事。他的身份談國事的確不方便,但是談家事,他就是老祖宗。
有了他的背書,和泉細川家與三淵就能名正言順站在義銀背後撐著,幕臣們還挑不出個錯。
細川元常肯定也是早早想到了這點,與大禦台所隔空形成了默契。
都特麼的千年老狐狸,一個個做事讓人無話可說,還得念著好,覺著公道。
兩位丈夫自然是俯首帖耳,連聲道是。
最後,大禦台所笑眯眯地看著義銀,說。
“你呀,也收斂一些。
知道你一個男兒在外奔波不容易,有時候做事凶狠一些,失了一些尺寸,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