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義銀是個有底氣的伊賀守護,這時候就應該喊一聲讓她滾來見我。
可他就是個空殼大忽悠,沒辦法,隻好跟著去見人家。
伊賀三上忍。餘野服部保長,北伊賀藤林正保,南伊賀百地三太夫。
義銀一行自北伊賀入境,遇上的正是藤林家看護的邊境。
伊賀小國,郡不過四,放在後世也就是四個鄉大一些的地界。外包山林,入了內卻是彆有天地。
小盆地被山水丘陵分割成六十餘個村子。各村人口不過千人,兵員不過百人,還得相互結盟鬥爭,真是微型的一個戰國。
藤林家的根基在鞆田鄉,是北伊賀數十村的首領。義銀隨著藤林姐妹還未走到天黑,便到了地方。
鄉村間高些的小山包,坐落著一處山寨,看似比義銀在溪村的守護府寒磣些。
還未靠近,藤林椋已經舉起了個什麼物件。揮舞了幾下,向義銀解釋。
“伊賀內暗哨眾多,還請貴人不要擅自行動,以免起了誤會。”
義銀無所謂得點點頭,腦子裡想得都是如何說服藤林正保。
進了藤林府邸,已經有侍男伏地迎接。
“給兩位小姐請安,家督大人正在議事間等你們,以及貴客。”
藤林椋回頭向義銀做了個請的姿態,藤林杏聳聳肩,抱著手臂在旁依著牆。
義銀看了眼尼子勝久,見她點點頭。幾人將馬匹留在門口,一齊走了進去。
左彎右拐到了房間,路上沒有一個人影,隻有眾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中。
藤林椋拉開紙門,低頭鞠躬。義銀抬頭挺胸走了進去,到了見分曉的時候。
房內隻點著一支燭光,被開門的風吹得東倒西歪。屋中坐著一個中年婦人,長相普通讓人過眼即忘的那種。
臉龐在燭光舞動中忽隱忽現,目光淡然,嘴角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意。
待藤林兩女與義銀一眾都坐了下來,那婦人才鞠躬開口。
“藤林正保見過伊賀守護斯波禦前,禦前安好。”
義銀看了伏地的她一眼,說。
“你認識我?”
藤林正保坐了起來,笑著說。
“禦前說笑了,伊賀眾是做什麼買賣的,
如果關係自己的事都弄不清楚,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義銀看了眼藤林姐妹。
“路上,她們可是說不知道。”
“我這兩個女兒在邊境曆練,的確是不知道這消息。”
義銀點點頭,說。
“那,我的來意你已經都知道了?”
“知道。”
“那你怎麼想。”
“我想如果禦前不放棄實領伊賀的打算,會有性命之憂。”
藤林正保話音未落,義銀身後諸姬拔刀站起,皆是警惕之色。
不管是這府邸還是眼前的藤林正保都太過詭異,讓她們不得不心懷戒備。
藤林正保身為伊賀三忍之一,在擅長暗殺的忍者裡也是有數的強者,如今她口吐殺意直讓人心裡發毛。
義銀倒是麵色如常,他最不怕的就是麵對麵硬剛。如果是戰陣之上,他還畏懼弓矢鐵炮。
這人砍人的事,一念之間開了殺戮模式,管你上忍還是足輕,對他來說都一樣。
可外人卻不知道這些。
跟他上過陣的幾個姬武士也算了解主上,其他人,不論尼子山中還是藤林姐妹,都對這個臨危不懼的男人高看一眼。
對麵的藤林正保也是不動聲色,說。
“武家們雇傭我們,無非是暗殺與情報。近幾這些年的事,少有瞞得住我伊賀眾的。
幕府淩辱我伊賀國人這麼多年。如今自身難保,竟想著要我等賣命,實在可笑。
前幾天百地三太夫已經與我見麵,痛斥了幕府的虛偽。這次大戰,伊賀眾站三好一邊。”
義銀心中震撼,臉上都遮掩不住。
他在京都與眾人商量得好好的。可誰都沒想到,伊賀眾的怨氣竟然如此之重,已經有了殺出伊賀的打算。
想想也是。受了這麼多年的氣,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你幕府想丟就丟,想用就用。就算是個夜壺,也有淹死人的心。
明智光秀與細川藤孝想得太美。她們站在高階武家的角度思考,自以為少許恩賜就能讓伊賀眾感恩戴德。
可人心難測。這世界沒人比義銀更懂得底層人多年被壓迫,產生撕破一切的力量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