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井城內,鬆倉重信與十河一存的信使幾乎同時抵達。
筒井順慶一副素色裹頭布,一身尼兵打扮。
她先看完了十河一存的信件,不動聲色遞給了鬆倉重信。
“你以為,十河一存的戰報可信?”
鬆倉重信接過信件,一目十行,看完說道。
“應該是真的,河內眾早就對畠山高政不滿,隻是遊佐長教一力壓製才扛到了今天。
隻要遊佐長教一死,不論是誰下的手,畠山高政再也彈壓不住河內國。
和泉的事應該也是真的,根來眾受三好家雇傭之事,人儘皆知。如今去想不明,原來是沿著和泉山脈偷襲細川家去了。”
筒井順慶點點頭,麾下頭號大將的分析,讓她對戰場態勢有了估量。
“那你覺得十河一存的話,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要和斯波義銀大戰一場?”
鬆倉重信說道。
“我認為是真的。三好義興死了,三好長慶隻有這一個獨女。
十河一存無論如何都沒法和她交代,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了斯波義銀。
雜賀眾背叛以後,十河一存已經無法維持紀伊國到大和的後勤線。
她如果不想全軍覆沒,必然要選擇退兵。”
筒井順慶站了起來,看著鬆倉重信說道。
“所以她的話可以相信?”
鬆倉重信猶豫了一下,回答。
“可以相信。
但是殿下,法主已經明發法旨,指三好長慶為佛敵,我們不可能再做什麼。”
筒井順慶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
“誰說我要和十河一存聯手。
十河一存入侵大和,斯波義銀何嘗不是。
她們打她們的,我打我的。”
鬆倉重信皺著眉頭說。
“可法主已經明發法旨,讓尼姑武家全力支持斯波義銀。”
筒井順慶冷笑一聲。
“大和是我等尼姑武家的大和。
法主糊塗,將郡山城給了斯波義銀,就是給了他北地十萬石的傳統武家領地。
那可是十萬石,北方武家在大和地位底下,尼姑武家誰沒從她們身上割過好處。
如今法主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要讓我等尼姑武家損失十萬石,你說,她們會不會裝糊塗?”
鬆倉重信點點頭,又說。
“那佛敵?”
筒井順慶哈哈大笑。
“要不是法主指了三好長慶為佛敵,我也不敢明著反她。
她是僭越!
高野山的上人知道嗎?石山本願寺的上人同意了嗎?和歌山的上人同意了嗎?比叡山的上人同意了嗎?
沒有這些上人的允許,她竟敢私指佛敵,這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矯詔不用理會,自有人會收拾她。”
鬆倉重信還是擔心。
“可底層信眾她們不懂這些,一定會把佛敵之事當真。”
筒井順慶瞅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我又不和佛敵聯手,她們打她們的。等她們打得焦灼之時,我背後入場向斯波義銀開戰便是。
信眾愚笨,我們這是為她們好。
斯波義銀意圖幕府化大和,這是讓地上佛國毀於一旦。我筒井順慶身為虔誠的教徒,當然要出手阻止。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鬆倉重信無言以對。如此做太無恥了,不過的確無懈可擊。
幕府軍在主戰場頹勢已顯,法主的結局也是不妙。
隻要筒井家可以撐過這次忤逆法旨的風波,那麼筒井家百年來的野望就實現了。
大和國,將由筒井家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