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信綱劍術高強,但畢竟是一個老人,獨走關東心裡還是發怵。
正在此時義銀出使關東,他身份尊貴,身邊少不了側近旗本隨行,可以結伴同行。
當初義銀與前田利益上洛,多寄宿城下町,野外寧可在廢棄神宮露營,也不願意沿途借住村落。
隻因武家社會基層極其混亂,最怕遇上落武士狩。
武家視平民為豬狗,肆意盤剝欺辱。搶走糧食,羞辱男眷,斬殺不服者。
平民不敢反抗當地武家,雖然各家征伐不斷,但遇到村人一揆,想要造反,都是齊心協力殺戮殆儘,不給一絲機會出頭。
可如果遇到武家戰敗逃亡,或者外來姬武士路過,就不一樣了。
這些武家失蹤也沒人會管,漸漸滋生了一種陰暗的伏擊行為,名為落武士狩。
麵對落單的姬武士,這些平日裡恭順的村人會化身惡鬼,用漁網,獸夾,陷阱等各種工具俘獲。
被抓住的姬武士身上一切物品都會被拿走,一絲一縷體麵都不給留下,赤身裸體折磨到死。
如果是戰敗逃亡的武家,甚至可以用人頭向勝利者請賞,獲取更多好處。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當姬武士們肆意欺辱村民,任意玩弄以為豬狗的時候,可曾想過被牲畜啃食的下場?
所以武家恐懼落武士狩,會失去性命,甚至尊嚴,這就是過度壓榨平民的冷酷後果。
上泉信綱年紀大了,心心念念著故鄉,自然想穩妥回去。
如果沒遇上義銀,也許會硬著頭皮上路,自己小心點就是了。
可既然謙信公要走北陸道,便來厚顏懇請同往。
斯波義銀與上杉輝虎出關,精銳姬武士不下六十人。
再拉上幕府的虎皮威懾,途徑各地,大名也會約束地方,謹防出事。
上杉輝虎能來,路上自然有所準備,落腳點都預備好了,跟著這群高階武家出門,最是安全。
義銀大概明白了上泉信綱的來意,點點頭笑道。
“上泉劍聖有意同行,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我自不會推脫。
明日上午就走,可否?”
上泉信綱鞠躬致謝。
“謝謙信公,聽憑殿下吩咐。”
轉頭又對上杉輝虎說道。
“上杉殿下,我回去拉扯幾名出色弟子,明日一齊上路,前往越後建立劍館。”
上杉輝虎哈哈一笑,點頭道。
“善,老劍聖快人快語,對我胃口,就這麼辦了。”
義銀不禁莞爾。
上泉信綱無時無刻不在為新陰流尋找機會,打開出路。
上杉輝虎剛才表示了興趣,她便順勢敲定劍館一事,活該新陰流興旺如朝陽。
回想柳生宗嚴之事,這位劍聖大人到底知不知道柳生乃是幕府大目付,才會托付新陰流事業。
人老成精,不可小覷。借同行的機會結交這等豪傑,義銀亦是不虧。
說完正事,請上泉信綱入席一起喝上幾杯。
老劍聖也是個湊趣的人物,妙語連珠讓場麵再次暖了起來,之後諸姬又喝了一陣,便散了酒宴。
明天就要出發,不宜折騰太晚。
義銀與上衫輝虎兩位主君不用操心雜事,可麾下卻要忙碌啟程諸事。
當夜,義銀輾轉難眠。
來了近幾一年,複興斯波家,打下二十萬石領地,亦是如夢似幻的春夏秋冬。
要暫時離開自己打下的基業,前往陌生的關東,義銀心中也有彷徨。
可他已經不是當初一無所有,苟且偷生的社畜。關東大亂,有危險也是機遇。
心中千頭萬緒,難以平複,迷迷糊糊許久才睡了過去。
待回歸近幾之時,不知又是如何一番新光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入關東便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