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伊香郡豪族出生,出仕淺井長政,地位也旗鼓相當。
磯野員昌的佐和山城是北近江重要據點,庇護在身後的淺井,伊香兩郡是淺井家起家的基本盤。
阿閉貞征的山本山城是琵琶湖東麓要害,謹防身後的穿插突襲。
地位相近,自然不會怕了對方。不論評議會還是今天這種小範圍議事,都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淺井長政終於忍耐不住,自斯波家傳來消息,家中已經吵了好些天。
眼看春耕在即,六角一色兩家侵襲近在眼前,沒時間再扯皮了,今天必須有個態度。
她點名海北綱親,說道。
“海北大人,你對謙信公過境之事怎麼看?”
海北綱親知道,主君說的是過境,其實心中不耐兩派爭執不下。
她歎息道。
“殿下,我知您對謙信公心存好感。
可我家在收複三郡舉步維艱,就是因為斯波家藤堂領從中作梗。
六角家聯合美濃一色家來襲,我家不得不與斯波家聯手對抗。
但也請您看清,斯波家才是我家心腹大患。”
“海北大人此言荒謬。”
赤尾清綱打斷了她,朝她與上首主君鞠躬致歉,得到許可後才繼續說道。
“六角家丟了北近江三郡,南近江尚有近四十萬石領地,諸多商貿繁榮的城下町,實力依然強盛。
我家與謙信公聯手打贏野良田合戰,有戰友之誼,斯波家也因此和六角家結下仇怨。
如今斯波伊賀領就在近江以南,斯波家豈能坐看六角家壯大,正是我家最好的盟軍。”
海北綱親冷冷看她,反駁道。
“如若謙信公真有心,他自會選擇兩家結盟,可他又是如何做的?
斯波家無心聯盟,隻求聯手的默契,轉身卻牽線尾張織田家與我家結盟,這是何意?
犬上郡藤堂虎高,區區一個國人眾出身的小武家,被他抬舉到萬石大名的位置。
如今犬上郡乃至新三郡武家皆是人心浮動,殿下隻有主君之名,卻無主君之實。
兵糧役她們是一概不認!
我們付出巨大代價打贏的野良田合戰,到底得到了什麼好處?就一個北近江之主的虛名?”
赤尾清綱強硬道。
“武家皆是追求利益,謙信公作為光明正大。
他的確是有心限製我家,但做事堂堂正正,手段都在規則之內。
既然是守規矩的武家,我家自然可以在規則中博弈,為何要展露敵意?
你說六角家實力本就比我們強大,再聯合美濃一色家一齊來襲,如若不尋求斯波家的援手,還能找誰?
一句句空話忽悠人的幕府?還是事不關己的朝倉家?
又或者海北大人認為我家已經強大到可以獨麵兩家夾擊。
好好好,先鋒給你,我不與你爭搶,首功送你了!”
說著,赤尾清綱竟然耍起了無賴,看得淺井長政想笑,又見海北綱親臉上難看,隻能強忍到麵色古怪。
兩個老臣撕破臉皮下場,也是少見的場麵。
海北綱親是謀臣,想的是消化新三郡,代表的是家臣團的利益。
野良田合戰,淺井家臣團全力以赴,付出巨大代價打贏了六角家。
可是淺井家在新依附的三郡卻拿不到一點知行和兵糧役,自然惱怒不已。
隻怪當初淺井家實力太弱,打贏合戰已經精疲力儘,隻好與新三郡武家妥協。
求名不求利,讓淺井家沒能真正吃下新三郡。
海北綱親對斯波家非常不滿,藤堂家的存在,讓三郡武家心思更加活躍,不願真正臣服。
這次藤堂虎高又借著六角家之事,以協助淺井家為由,動員犬上郡武家抵製六角北伐。
如若讓她成事,犬上郡乃至三郡武家會更加抱團,以功臣自居,戰後更難以收服她們。
而赤尾清綱的想法很簡單,她是武將,衝鋒陷陣是本分。
可打仗是搏命又不是送死啊,哪有明知道打不過,還硬著頭皮死扛的道理。
在對抗六角家一事上,斯波家與淺井家是擁有共同利益的。
為什麼要為了虛無縹緲的後患,把盟軍往外推,這不是有病嗎!
斯波義銀是得到幕府役職的守護大名,淺井長政是將軍親授的北近江守護代。
雙方的矛盾可以在守護體係的規則內爭鬥,沒必要撕破臉把對方逼成仇敵,鬥而不破才是正道。
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認同她們的家臣團分成兩派對峙,讓淺井長政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