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倉宗滴繼續說道。
“加賀國石高不過三十五萬,哪來的糧食養活三十萬軍勢?
即便領國上下人口全當了兵,也過不了二十萬,把老弱夫孺驅趕上陣,不過是刀下冤魂而已。”
她話音剛落,在場武家已經笑出聲來。
一向宗偌大名頭,可說起打仗,武家可不怕那些一揆眾率領的賤民。
朝倉義景麵色不悅,反駁道。
“即便如此,主動挑起戰事,空耗糧餉,確實沒有意義。”
朝倉宗滴抓住她的錯漏,反擊道。
“怎麼沒有意義?
這些年一向宗借著加賀國為根本,輻射我越前北部。
吸引信眾,建立寺廟,拒繳稅收,已然是一副國中之國的樣子。
若不將隱患鏟除,等一向宗主動發動一向一揆,怕是九頭龍川以北將全部被一揆眾肆虐。
之後再做反應已經遲了,各家在北方的領地都會被踐踏一空。”
她一番話讓家業在福井平原北方的分家們兩眼淚汪汪,看向家督的眼神不善。
宗滴公說得對,家督不通軍事。
朝倉宗滴話頭再轉,說道。
“我此次北伐,意在驅逐一向宗尼官出境,鏟平她們的寺院,驅散信眾,還各家一個太平。
我家和一向宗利益不合,遲早是要作戰的。
既然如此,在加賀境內打仗,總比在我家的福井平原上要好。
此戰的目標是打通大日山,從大日山溪穀出兵南加賀。
推進至大聖川,與一向宗隔河對峙,防止她們再度滲透越前。
大日山到大聖川一帶,以領地安堵托付給大野眾,將一向宗的威脅踢出越前國境。”
此言一出,在坐大野眾幾位頓時激動起來。
大聖川水源充沛,兩岸皆是肥田,正是生活在窮鄉僻壤的大野眾所向往。
朝倉宗滴說完,看了朝倉景鏡一眼,她身後的大野眾也在看她,都在等待這位大野郡司的回答。
朝倉景鏡頭上冒汗,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她能怎麼說?
當然是支持啊!不支持,回去怕是一不小心就得暴病而亡。
隨著她的表態,朝倉義景閉上了眼睛。
完敗。
朝倉家內最強的兩眾人馬,敦賀眾與大野眾都支持朝倉宗滴開戰,她這個家督再不識相,就真的要動搖地位了。
當家督不為麾下牟利,擋著大家發財,要麼手裡實力夠硬,要麼脖子夠硬。
武家的刀,沒少砍下自己家督的腦袋。
朝倉義景終於死了與朝倉宗滴對弈之心,擋不住了,再擋就該沒命了。
朝倉宗滴看了眼沉默的家督,沒有再得寸進尺,繼續她的發號施令。
朝倉家評議已定,春耕後討伐加賀一向宗。
———
越後,春日山城天守閣。
柿崎景家興衝衝走進議事廳,嘴裡嚷嚷著。
“兩位大人找我來,是後勤已經穩妥?可以兵發越中了?”
直江景綱麵色難看,沒有回答,默默看了眼一旁的宇佐美定滿。
柿崎景家心裡一沉,問道。
“怎麼了?揚北眾反了?”
她第一反應便是揚北眾那邊出了事。
越後國的中越與下越以阿賀野川分界,以北的國內武家被稱為揚北眾,大多是頑固的反長尾派。
見兩姬沉默不語,柿崎景家第一反應便是揚北眾反了。
宇佐美定滿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本莊繁長舉旗造反,揚北眾諸家群起響應,中條藤資壓製不住,已經發來了求援信。
大熊朝秀跟著舉旗,中越守護舊臣多有依附,阪戶城主長尾政景,北條城主北條高廣皆舉旗響應。
本莊實乃死守櫔尾城,發來急信,春耕過後若是沒有援軍,她隻能為主君儘忠了。”
柿崎景家倒吸一口涼氣,下越中越幾乎全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