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根本就沒準備講道理,政治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說你對你就對,不對也對。說不對就不對,對也不對。
要臉還玩什麼政治?
政治鬥爭的本質是妥協,是交易,是權衡利弊,是利益交換,唯一不講的就是對錯。
有利用價值才值得交易,沒有利用價值的下場就是斬儘殺絕,被踢出局。
北條高廣計算得極好,她出身高,又是上杉家譜代,即便造反也是點到為止,適時反水。
這要是越後日常造反的節奏,她不但不會倒黴,說不定還會出於安撫,給予一些好處。
可現在義銀主持改革分利,要把越後武家統合,為關東攻略出力,她的行為就紮眼了。
上杉輝虎對大熊朝秀,揚北眾刻薄寡恩,造反情有可原,自然要團結過來,給予好處同心共力。
長尾政景命好,事關長尾一門眾,上杉輝虎捏著鼻子把她摘出來,這是沒辦法的事。
而北條高廣身為上杉家譜代,兩代家督對她不薄,她還要投機搞事,這就很難過關了。
特彆是斯波義銀與新上杉家臣團暗中較勁,越後出現兩個權力中心發號施令,正是敏感到極點的關頭。
不是東方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義銀不想占太多好處,那樣會過分擠壓上杉輝虎的權力。
但大熊朝秀與本莊繁長的相關勢力將是他在越後國的重要支撐,決不能在此妥協。
他既要表明死保這份權力的態度,又要證明自己無心得寸進尺,尺度極難把握。
新上衫家臣團因為上杉輝虎乾預,明麵上不敢反對,暗地裡必然會想辦法找茬。
為了讓她們彆太過分,義銀需要搶先震懾,給這些被利益衝昏頭腦的姬武士當頭一棒。
亂來,是要死人的。
義銀看著驚恐委屈的北條高廣,心裡輕聲一句,抱歉,借汝大好頭顱一用。
他開口道。
“北條高廣,你可知罪!”
緩緩起身,手握刀柄慢慢拔出打刀。
北條高廣見他目露殺機,知道斯波義銀是拿自己開刀立威,求饒無用,咬牙伏地叩首,用沉默維護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
在她身後,女兒北條景廣駭然,出列叩拜,說道。
“禦台所開恩,我母親已經知罪,請您饒過她的性命。”
北條高廣做事多有罪孽,但對自己的女兒卻是極好,母女情深。
北條景廣泣血叩首,額頭很快磕出了血漬。
義銀不理她,隻是持刀向前,緩步走來。
沿途武家皆避讓,不敢阻擋他的前路,瞬間空出一條大道直通跪拜的北條高廣。
北條景廣大驚,跪步爬到義銀身側,她不敢擋在禦台所麵前,隻能跟在身邊驟步驟行磕頭。
“請禦台所開恩!”
見義銀不理她,隻是慢慢前進,北條景廣絕望得向上衫眾那邊呐喊。
“各位大人,請幫忙說句話!北條景廣感激不儘,我北條家感激不儘!”
一眾新上衫家姬武士,皆挺身跪坐,不論直江景綱還是柿崎景家,此時都沒有動作,甚至眼神直視,不敢往北條景廣那邊歪一歪。
隻因為上杉輝虎在上首看著她們,姿態半臥懶散,嘴角隱隱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眼神冰冷。
北條景廣對上衫眾死了心,繼續懇求義銀。
“禦台所,禦台所慈悲!我母親真的知道錯了,我讓她隱退,把她流放,隻要留下性命就好。”
說著,她眼淚止不住流,一麵磕頭一麵哭泣,慘狀看得周遭姬武士膽寒不已。
義銀一步步,照著自己的節奏走到北條高廣麵前。
見她伏地叩首不起,直接衝著脖子一刀兩斷,斷口噴出血柱,濺得他一身白衣點點滴滴。
一旁北條景廣跪行而來,更是噴得一臉。愣了一下,抱著母親殘軀痛哭流涕。
義銀矮身在她旁邊,用她的衣領擦拭刀身血漬,以防血液鏽刀。
一邊擦著,一邊柔聲說道。
“北條苗字不好,我不喜歡。
越後馬上就要討伐偽北條叛逆,你這家名要改改。
改回毛利苗字吧,毛利景廣,恩,聽起來不錯。
你覺得呢?”
北條景廣雙目瞪著義銀,牙根咬得滋滋作響。
周遭武家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