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馬輝盛匆匆趕來覲見禦台所,義銀灰頭土臉,但還是難掩佳人麗色。
房中間的灶火煮著一鐵鍋,鍋裡的水已經沸騰。井伊直政小心盛出一碗,雙手奉給斯波義銀。
義銀吹起一陣波瀾,小心滋上一口。雖然稍稍有些燙嘴,但這麼多天冷餐冷食,能喝口熱水,他已經很滿足了。
斯波義銀笑著對江馬輝盛說道。
“村人喝的茶梗也不知道是什麼草茬,我看了眼實在不敢喝,還是煮開的白水喝得自在。”
江馬輝盛笑著回答。
“禦台所玉體金貴,山民貧賤,供奉匱乏,讓您受委屈了。”
義銀搖搖頭,接過身邊井伊直政遞過來的熱水棉布,狠狠在臉上搓了幾下,然後丟給她,深深吐出口氣。
麵上灰塵擦去不少,露出他英俊的臉龐,白皙的皮膚,甚至反射出莫名的聖潔光華。
江馬輝盛看得一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低下頭。
真是個妖精,京都的將軍怎麼受得了。她心裡暗暗嘀咕,卻沒膽子再抬頭看。
斯波謙信公威名遠播,聽說是天下第一美人,江馬輝盛原本不以為然。
可這次來策應他的騎軍,知道他帶軍衝殺十日,七戰七捷。此時又見到真人真容,不禁倒吸涼氣。
聞名不如見麵,還真是個風華絕代的尤物。武能上陣,顏可止乏,足利將軍好福氣。
斯波義銀不知道江馬輝盛心猿意馬,胡思亂想,還在琢磨戰局之事。
半晌,他抬頭說道。
“這次江馬大人能過來,是你家對幕府,對我的忠誠。我很感動,會記在心上。”
江馬家石高不足萬石,算不得大名,隻是地頭身份,能稱大人,而不是殿下。
斯波義銀對一家幾千石的地頭家如此客氣,江馬輝盛受寵若驚,鞠躬謝道。
“禦台所客氣,這是我的本分。您所部騎軍人困馬乏,不如隨我回飛驒國內修整。
之後,可走宮川回新川郡,也不怕再受一向宗的圍堵。”
斯波義銀折眉,他剛才猶豫的就是這件事。從道理上來說,他應該隨江馬輝盛撤走。
騎軍作戰十日,疲憊不堪,已經無力再戰。江馬家實力不足,來人不過數百,頂不上什麼大用。不如借道回歸新川郡,最為安全。
但他不能走,原因有二。
其一,他還未確定加賀一向宗是否撤走,越中一向宗是否還有餘力侵犯神保舊領。
忙活了這麼久,就是要在春夏定死一向宗,不影響秋天的關東攻略。運動了半天,就差最後一哆嗦,他怎麼舍得走呢?
萬一戰局有變,他正在飛驒國借道,一時無法反應,豈不是要誤大事。
第二,他帶騎軍深入瑞泉寺領,上杉輝虎會怎麼做?
以斯波義銀對她的了解,這個魯莽的家夥肯定會一頭衝進來救自己。不找到自己,不會罷休。
自己跑了,萬一栽進去一個上杉輝虎,一樣麻煩。從一向宗發動攻勢至今,已經十幾天了,上杉神保聯軍應該開始轉向過來。
斯波義銀隻要再堅持幾天,就能完成戰略目標,他不願意此時提心吊膽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