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痛苦抬起頭,淚水順著眼角流到耳邊,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
他可以想象,那些貪婪的關東武家,會如何對付那些平日裡視為豬狗的村民。
她們會先征收走所有的糧食,讓村民以野菜樹皮裹腹。在關東武家搶走她們的糧食後,再次去搶村民,奪走她們的種子糧。
村民們苟延殘喘,寧可餓死都不敢吃掉的種子糧,那是最後的希望。隻要餓死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就能在來年播種下的希望。
而這最後的希望,也將被奪走,讓她們在絕望中慢慢餓死。這代表著餓殍遍野,甚至是吃人。。
斯波義銀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他原以為自己早以活得沒有底線。但此時,還是為之顫抖。
災年搶糧本是武家常態。
可他計劃的關東攻略準備充分,稍有變通就能變成越後武家有計劃的大規模搶糧,造成前所未有的人間慘劇。
亂世裡,人不如狗,天天都在死人。
可自己親自下手,導致數國百姓餓死的罪孽,還是讓義銀精神崩潰。
上杉輝虎見義銀哭泣,心裡發慌發堵。她伸手想要為他抹淚,卻被義銀狠狠把手摔開。
上杉輝虎茫然失措,看著自己被打開的手。
“謙信公,您要明白。問題總要去解決,我們需要做出取舍。”
義銀抹了抹眼淚,看向上杉輝虎,嘲笑道。
“是啊,我明白,我早該明白。武家是什麼樣的人,她們會在饑荒中如何選擇。
我不明白的,是我自己。
我努力融入這個世界,努力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家,難道就是想要成為一個畜牲?一個奪走彆人最後一口糧食,最後一絲希望的畜牲?”
上杉輝虎不解得看著斯波義銀,義銀也在回望她,心中冰冷。
上杉輝虎不明白,所有的武家都不會明白。因為她們從沒把平民當人。甚至連下層姬武士,在她們眼中也是消耗品。
義銀曾經以為,自己也能做到這般冷酷。但今天,他才徹底明白了,自己做不到。
他在前世所受的九年製義務教育,沒教過他去搶災民的種子糧。
他這幾年到底在做什麼?與禽獸為伍,終究要成為禽獸嗎?他所所堅持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義銀以為自己能拿起刀,能夠殺人,就是一個真正的武家。但現在,上杉輝虎告訴他,還不夠。
她甚至不明白義銀為什麼而哭泣,隻能儘力去理解,去安慰。
“我知道,作為一個男人,你受了很多苦。你不想再當武家,也是情有可原,男人畢竟不是姬武士。
我願意為你分擔,斯波義銀,我愛你,真的愛你。
你如果不願意,那可以由我來做。我去完成關東攻略,我去拿下關東平原,作為聘禮向你求婚。
我不要你回去近幾,我要你嫁給我,我可以幫你複興斯波家。甚至未來,我們在關東羽翼豐滿,就去上洛。
你我的後裔將成為新的將軍,成為天下最尊貴的人。所以,請你不要再哭泣了。”
上杉輝虎在義銀的眼淚中,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她不再用敬語去對話,而是像一個女人對男人發出最真誠的表白與承諾。
但這一刻,這份真摯的感情在義銀眼中,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上杉輝虎,你根本不懂我,你和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已經沒有關東攻略了,就算變成醜b我也認了!我就算是回去嫁給足利義輝,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上杉輝虎怒道。
“她當初為了娶你,用儘各種辦法逼迫你,手段極其卑劣。
你為什麼還要嫁給她?她就是個畜牲!”
義銀冷冷一笑。
“我就算嫁給一個畜牲,也不會嫁給你。搶奪災民的種子糧,你們連畜生都不如。”
上杉輝虎雙目赤紅,雙拳緊握。眼前人要不是她的心上人,早就被她一刀砍死。
可就是心上人,才會心痛如撕裂一般。一番真情流露,卻換來如此羞辱,悲憤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