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上泉信綱提起自己的次女,長野業正終於動容。
她最大的麻煩,還是在河越夜戰死了大女兒。如今年事已高,次女長野業盛是否能在她死後穩住局麵,她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正如上泉信綱所言,長野業盛不乏武勇,但在這個亂世混飯吃,隻有武勇是不夠的。
關東亂了百餘年,能活下來的都是生女兒沒p眼的烏龜王八蛋。但凡講究一點的老實人,早特麼的全家死光光了。
在這裡,朝秦暮楚當牆頭草不是貶義,而是必須掌握的生存技能。
長野業盛是個優秀的姬武士,卻不是一個能維持家業的狡猾武家。這才是作為母親的長野業正,最大的心病。
長野業正要是能年輕二十歲,什麼小幡信貞的小心思,不過是個笑話,隨手一巴掌就給扇翻。
如今這點事都能攪得他心緒不寧,隻因為她老了。就怕哪天夜裡一閉眼,再也睜不開,女兒會撐不住這份家業。
長野業正感歎一聲。
“知我心事者,也就是你這個老家夥了。你彆一個勁說些堵心的話,給我出個主意吧。”
上泉信綱麵色肅然,說道。
“老朋友,你可曾聽過一句話。姬不負我,我不負姬。”
長野業正眯了眯眼睛。
“斯波謙信公?”
“正是。”
長野業正看著上泉信綱不說話,她這時候還真有些懷疑這位老朋友,是不是被人請來當說客了。
上泉信綱見她如此,反倒是先板起麵孔兩眼一翻,目露精光。
“怎麼,懷疑我了?好心沒好報,我就不該和你多廢話!”
總說,老人如孩童。年紀大了,脾氣就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彆,特彆不能受委屈,遭人懷疑。
上泉信綱在京都是和將軍朝夕相處,就算隨斯波義銀與上杉輝虎下關東,一路上也是有禮有節,沒受過輕視。
她與關東各方沒有利益關係,出於多年友誼,今天願意廢幾句口舌,反倒被長野業正當成了彆有用心,特麼的是沒法忍了。
上泉信綱氣呼呼要走,被長野業正一把抓住衣袖。
“不要生氣,信綱姬,是我錯了還不成嘛。
我也聽過斯波家的奇男子,一手重建家業的傳說。隻是,他真如傳聞中那麼仁義?
如今是亂世,秉持義理的姬武士,日子可不好過啊。
若他隻是用虛情假意蒙蔽世人,你知道,我真的是賭不起。”
上泉信綱餘怒未消,回頭給她一個不屑的眼神。
“你這是常居鮑肆,不識蘭香。久在關東爾欺我詐,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秉持義理的武家。
我可以人格擔保,謙信公之大義絕不是演給彆人看的假道德,他是真有自己堅持的仁義之君。
至於你所說的亂世無善人,那是你沒本事!
謙信公自出陣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威震近幾,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可謂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