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輝虎被她點透,想起自己之前得意孟浪的樣子,猛地醒悟。
心上人不是給自己甩臉色,是在借機提醒自己。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自己要對付的北條氏康也是一頭凶猛的雌獅。
道理是明白了,但麵子上卻是過不去,她略帶幽怨得看了眼斯波義銀。勸人不能私下勸嗎?這麼當麵打臉,我上杉輝虎不要麵子啊?
斯波義銀原本沒想這麼赤裸裸,一年多時間,他早摸熟了上杉輝虎這頭順毛驢。該怎麼擼才最好,他當然心裡有數。
但他看這孩子實在可愛,想為她做些什麼,免得她被拉出去砍頭祭旗。
在場其他三人隻看懂他勸誡的意思,卻忽視了他是忍不住心軟的男兒家,可不是心硬似鐵的女人。
上杉輝虎好麵子,想發飆。但看孩子嚇成一團爛泥,一旁的斯波義銀也是麵若冰霜,這脾氣衝誰發都不合適。
想想自己的確是太得瑟,活該心上人不滿意,故意找茬。最後她還是歎口氣,慫了。
“謙信公說的是,與這孩子置氣,的確沒什麼意思。等我們南下之後,尋她老母戰個痛快便是。
讓人把她帶下去,等秋收後動員出征,發檄祭旗之時再用。”
“且慢!”
義銀一聲打斷,換來上杉輝虎不忿的目光。她已經認慫了!抓著不放還要怎麼樣啊?
北條三娘嚇癱在地,她雖然不太明白,但上杉輝虎殺氣騰騰的模樣,孩子的直覺總能感覺到什麼。
義銀不理會上杉輝虎的目光,看著可憐的女娃娃,嘴中問道。
“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有必要殺之祭旗嗎?”
上杉輝虎不爽道。
“謙信公應該知道,當初北條氏康對我山內上杉家做過什麼?殺幼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不瞞您說,抓住她的消息剛才傳回越後,隱居的養母已經派人來,請我為死難的族人做主。
我總要有所表示。”
上杉輝虎口中的養母,就是逃亡越後的上杉憲政,上杉輝虎現在的家名與役職都是拜她所賜。
雖然雙方都知道這是一場交易,但上杉憲政的確識相。自從認了上杉輝虎為養女,繼承家名役職,便不理世事。
連義銀現在待的這座禦館,原本都是給上杉憲政準備的。可她就是沒住,隱居偏僻,識相得很。
這麼懂事的養母,拿族人的死難來說事,請上杉輝虎這個現任山內上杉家督做主,她怎麼拒絕?
斯波義銀見孩子嚇得發抖,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上杉輝虎,肅然道。
“有所表示?你若隻是山內上杉家督,當然應該殺她。
但要想在關東平原站住腳,就該展現你為人處世的胸襟。”
上杉輝虎不屑道。
“她北條氏康能殺我上杉家稚女,我就不能動她家的女童?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斯波義銀正色道。
“就因為北條氏康手段太絕,才有了上杉憲政殿下不肯屈服,才有你這位越後之主南下的名分由頭。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