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母親大人,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北條氏康走入房間,反手關上門。她將餐盤放在榻榻米上,推到伏地的北條氏政麵前。
“吃一點吧,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點。
饑餓無法解決問題,隻會帶來痛苦。不管你將要麵對什麼,都要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去應付。”
北條氏政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米飯,望向慈祥的母親,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積攢多日的悔恨淚水。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聽姨母們的話,我沒有聽多目大人她們的話,是我一意孤行,害死了她們!”
她抬起頭,北條氏康看見被她緊緊捏在手裡,揣在懷中的那麵禦旗,裝作不知。
“所以呢?你想怎麼做?”
北條氏政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她是一名普通的姬武士,她可以選擇切腹自裁,洗脫罪孽。
但她是北條家督,她的性命是北條綱成那些忠誠的姬武士們,拚死換回來的,她不能死。
北條氏康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上前拍拍女兒的手,說道。
“很好,你沒有對我說要切腹,願意背負罪孽活下去,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我很滿意。
記住這個教訓,記住這些戰死的族人,家臣。你的生命不再隻屬於你自己。
所以你要振作,先從吃飯開始吧。”
北條氏政看著母親,眼中帶著一絲迷茫,然後伸手拿起了碗,開始吃飯。
一開始很慢,很快變得狼吞虎咽,最後不幸把自己嗆到,狠狠咳嗽起來。
北條氏康將餐盤上的茶水遞給北條氏政,看她漲紅著臉把茶水給灌下去。
北條氏政自感狼狽,想要擦拭一塌糊塗的嘴角,隨手拿起懷中禦旗,然後一愣。她瞪了一眼禦旗,然後默默用自己衣袖抹了抹嘴角。
北條氏康不動聲色看著她的糾結,知道這個心結彆人幫不上忙,唯有她自己可以解開。
兩人在室內,在一支燭光的昏暗光線下對視,北條氏康見女兒吃完了飯,緩緩說道。
“我已經寫信給熟悉的關東武家,請求她們不要拋棄北條家。”
北條氏政渾身一顫,苦澀道。
“就算您寫信給她們,她們也不會聽。
武家重利輕義,不會因為一封書信改變想法,母親大人的名譽反而會因為這些書信而淪為笑柄。”
北條氏康搖搖頭,說道。
“我們需要時間安撫人心,重新布置防線。我不求所有人回應,隻要有一人念舊,就多一份希望。
我也給江戶城的太田康資寫了信,好話說儘,條件許儘,隻求她不要投向上杉輝虎。”
北條氏政瞪大眼睛,失聲道。
“母親大人!
太田康資坑害富永康景與遠山綱景,導致南線崩潰,兩名重臣不得已拚死斷後,戰死沙場。
這等心思狡詐的叛徒,您怎麼能向她低頭?”
北條氏康看著激動的北條氏政,淡淡說道。
“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要你明白一個道理。在生存麵前,尊嚴一分不值。
你想過沒有?
如果北條家滅亡,你與我,還有我們的家人,族人,忠誠於我們的家臣們,會是什麼下場?
記住那些為你戰死的人,她們也有子女,也有丈夫,也有親眷,你有責任照顧她們的子嗣親族!
身為家督,權力與義務是對等的!你的權力有多大,你的責任就有多大!
隻要能讓北條家延續下去,你我的尊嚴一分不值,我們的生命一分不值,隨時都可以犧牲。”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