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肅然道。
“以您的尊貴,必須是尼正。”
天台宗無所謂尼正之位,反正隻是個尊榮名譽。隻要不涉及大尼正那麼紮眼的首座,她們舍得給。
武田晴信微笑道。
“那就請天海法師安排,為我入道出家舉行儀式吧。”
天海法師遲疑一下,提醒道。
“武田殿下,我天台宗不比淨土真宗戒律廢弛,您是否考慮清楚?”
原本天台宗與武田晴信談的是入道當居士,類似斯波義銀與真言宗的做法。有法名無法號。在家修行,吃肉喝酒啪啪啪,都不影響。
可要是正式出家,就要守清規戒律,至少明麵上不能掉鏈子。酒肉穿腸過,可以假裝看不見,但結婚這事肯定是不行的。
正如天海所言,天台宗不似一向宗玩得那麼野,結婚生女世襲宗門太邪乎,走日本本土化玩法。
天台宗是很傳統的佛教宗派,不能結婚的。武田晴信未婚,她這一出家,要考慮清楚。
天海說著,小心掃了眼武田晴信懷中的武田玲奈,她也不傻。
而武田晴信想要的,就是不能結婚。她意味深長看了眼畏畏縮縮偷瞄孩子的天海,說道。
“我自然是想明白了要皈依佛門,你儘管放手去做。所需用度,你列出單子,我會讓人替你置辦。”
天海合十作揖道。
“那法號,還是您之前選的那個?信玄?”
武田晴信隨口說道。
“就用那個吧,從此以後,我便是武田晴信入道信玄。”
她望著堂上的彌勒金身,瞳孔失焦似見非見,眼前浮現的卻是斯波義銀的臉龐,喃喃重複道。
“武田信玄呀。。”
———
遠江國。
鬆平元康拿下這個東海道領國之後,認祖歸宗,自稱河內源氏新田流後裔,改苗字德川。
為了穩固新領,她將居城從西三河的岡崎城遷移來遠江中部的曳馬城,改名浜鬆城。
此時的浜鬆城內,德川家康正在看信。這封信來得意外,乃是當今禦台所,斯波義銀的禦劍敕令。
室內,本多忠勝百無聊賴得打著哈欠,對跪坐在下首的少女服部正成,擠眉弄眼。
服部正成坐在母親服部保長身後,兩名忍眾正襟危坐,態度恭謹等候主君示下。
在旁邊搞怪的本多忠勝,忽而覺得自己挺無聊的。服部正成雖然年少,但這些忍眾臉上永遠是恭敬的儀態,就像是工具一般的冰冷。
德川家康的目光掃著信,卻似看見本多忠勝不安分的小動作,警告道。
“你要是坐不住,就給我滾出去。現如今你也是一方大將,怎麼連個端正的坐相都沒有?”
本多忠勝撇撇嘴,乖乖坐好。
此時的德川家康,已經不比當初,剛才從今川家被放回來的空殼家督。
這三年功夫,她討平東三河,拿下遠江國,徹底折服了固執的三河姬武士們。頑劣如本多忠勝,在她麵前也得乖乖聽話,不敢忤逆。
本多忠勝雖然不再亂動,但一雙大眼睛卻在溜溜亂轉,顯出她不安分的內心。
她的身高不過143厘米,比普通男人150厘米都矮,更彆提姬武士普遍高於160厘米的高度。
其額頭寬大,下巴圓潤,一雙大眼睛像是占據了大半個臉,麵若孩童,一副人畜無害的幼齒模樣。
與上杉輝虎的縮小版禦姐不一樣,她是真正的童顏幼態。雖然年齒日長,但看起來就是一張小孩子的娃娃臉。
可就是這麼個小豆丁,卻是德川家中第一悍將,慣用一把六米多的細長槍。每每上陣皆衝鋒在前,斬將奪旗從未受傷。
對於這個童顏大將,德川家康亦是寵信有加。提拔她擔任德川家的旗本先手役,統領精銳姬武士。
德川家康看完信,思索片刻,然後轉頭看向本多忠勝。
“很少見到你主動來參見問安,今天不出城去撒野了?”
本多忠勝訕訕一笑,說道。
“殿下這話說的,我對您是忠心耿耿,來請安問候不是應該的嗎?”
德川家康嗤之以鼻,喝道。
“說重點!”
“嗨!”
本多忠勝鞠躬起身,無奈道。
“是本多重次大人來信與我,說起三河國內的近況。讓我來向你哭訴幾聲,彆讓本多一族受了委屈。”
德川家康額角一抽,她看中本多忠勝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忠誠。
這種家族隱私,大大咧咧就在自己前麵說出來,也不知道是太傻,還是太聰明。
德川家康不動聲色問道。
“你就不準備幫本多一族說幾句話?”
本多忠勝聳聳肩,說道。
“我才懶得管她們去死,一群人吃得太飽。
當初在西三河一齊苦熬日子,也沒見她們有這麼多精力內鬥。
果然,還是吃得太飽了。”
本多忠勝算起來,是本多重次的族人。可問題是,本多這個苗字在西三河泛濫成災。本多村裡混出來的姬武士,苗字都是本多。
本多正信,本多重次,本多忠勝,她們之間自己都很難說清楚各分支的關係,所以各家不算緊密。
可本多忠勝倒黴,她不但混在德川家康身邊成為親信,而且她家理論上是本多一族的宗家。
在這個中古時代,身為一門總領家。族人有點什麼事,肯定會拉本多忠勝出麵撐腰,躲都躲不開。
德川家康歎了口氣,家業做大之後,內部的矛盾也就激烈了。各家有各家的小心思,都想往自己碗裡多撈一點。
正如本多忠勝所說,就是吃得太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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