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最後的機會(1 / 2)

覺恕看了眼此人,搖頭道。

“不必。”

這名法師訕訕乾笑,閉上嘴不再說話。

覺恕知道此人與高野山真言宗舊派有些關係,但此時也不想喝斥,免得大家麵上難堪。

她心中冷笑,已死的大禦台所真是厲害。

一邊與天台宗交好,潛心修佛親近天台宗一係。一邊將自己的親女兒送去興福寺,交給真言宗養育長大。

不動聲色吃兩頭,真是把天台宗當傻子耍。

能與大禦台所搭上關係,覺恕上人一直很自得。走上層路線,通過親近足利將軍家來影響幕府,是她主張的策略。

隻是沒想到,大禦台所的手段更勝一籌,用一個親女在暗中拉攏真言宗,達成了另一種親密關係。

這是狠狠打了覺恕的耳光,還讓她喊不出疼來。養育之恩大於天,足利義昭心中必然惦著真言宗的好。

足利義昭還沒上位呢,天台宗就覥著臉去求真言宗出麵?這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比叡山從此要矮高野山一截?

絕對不行!

所以,天台宗必須自己解決這次的麻煩,不能讓真言宗,讓其他宗派看輕了比叡山的影響力。

想起相國寺,覺恕的麵色稍稍冷清,說道。

“足利將軍的遺體,被三好逆黨送去了相國寺。

臨濟宗不顧體麵,擅自為公方大人舉辦葬禮,僭越安置將軍的遺體,這個錯誤一定要糾正過來。

不論如何,我們必須與足利義昭殿下達成默契,足利將軍的葬禮要重新操辦。”

覺恕上人可以暫時容忍日蓮宗的佛旗,日蓮宗早已式微,動搖不了天台宗的根基。

而臨濟宗借著足利義輝的葬禮,在相國寺搞出的聲勢得打壓下去。三好家乃是叛逆,臨濟宗與叛逆勾結,舉行的葬禮不能算數。

這件事,幕府也一定會支持。

足利義昭想要繼位,必然對先代的後事妥善處置。蓋棺定論,乃是政治大事,不可不慎。

———

織田信長護送足利義昭進京,舉行中的上洛之儀,突發意外。

日蓮宗的本能寺日玄借機舉旗,挑撥織田家與天台宗的關係。

作威作福慣了的天台宗諸尼果然中計,離開歡迎隊列回比叡山。

在京都暗中傳教的南蠻教司鐸伯多祿,包蒂斯塔,從中看到了一絲機會。

她有意聯絡織田信長這一強藩大名,為南蠻教的傳教之事,尋找新的突破口。

如果南蠻教通過織田家,得到幕府授予傳教權,織田家必然會惹惱一向宗。

一向宗這些年與南蠻教在攝津國殘酷鬥爭,自詡為佛教信仰的守護者。

如果因為織田信長的緣故,導致南蠻教的傳播從地下走到台上。這是對石山本願寺的極度挑釁,絕對不能容忍。

日蓮宗的苦心複仇,天台宗的傲慢無禮,南蠻教的伺機而動,一向宗的核心利益,還有足利義昭出身的真言宗舊派。

上洛之儀的一個小小意外,就像是一顆火星,可能會點燃近幾宗教各方堆積多年的火藥桶。

這一引線如果真爆發出來,隻怕武家與宗派之間保持距離的中立默契,將被徹底打破。

當宗派之爭與武家之爭交織在一起,天下亂世會更加混亂不堪。

———

伊勢貞教以抱病之軀,站在歡迎隊列最前。春耕之後,天氣轉暖,可她身體虛弱,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但她拒絕了家臣的攙扶,如一棵老鬆盤踞京都,屹立不倒。直直站立筆挺,遵從禮儀,不敢懈怠。

等候期間,有織田軍豎起日蓮宗佛旗,有天台宗諸尼憤而離場。

但這見多識廣的幕府老嫗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照舊恭謹站在隊列前方,神態自若。

幕府多年不太平,伊勢貞教什麼場麵沒見識過?她一眼就能看出有人搞事,可她此時沒心思顧及其他,懶得理會。

上洛之戰意外結束,讓伊勢貞教計劃中的反戈一擊,還未發動就失去了時機。

她不得不感歎,到底還是年輕人做事果斷。

鬆永久秀比她想象中更加無恥,一點不念及三好長慶的恩德,手起刀落斬斷三好家的運勢,三好家之後必然走向沒落。

失去了戴罪立功的機會,伊勢貞教哪還顧得上那些心存不軌的搗亂分子,借上洛之儀搞事。

現在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伊勢家怎麼過關?

當初,伊勢貞教與足利義輝的矛盾,已經激化到極點。

三好上洛,幕臣領地不聞不問,是她從中勾連。三好盤踞京都,又是她與三好家交涉。

彆人可以躲閃狡辯自家的不得已,但伊勢貞教這個通敵的幕奸主腦人物,很難洗乾淨。

伊勢貞教老了,她不怕死。她隻怕世襲政所執事的伊勢家,跟著自己一起走向滅亡。

為了替家業安排後路,她不得不站在這裡,想辦法與足利義昭溝通,想辦法讓伊勢家存活下去。

鬆永久秀的做法給了她一絲靈感,都到這份上了,還顧什麼老臉一張?

臉,不要了。隻要能過關,她也可以厚顏無恥,毫無底線。

當一個人狠狠地得罪了領導,雙方產生激烈矛盾的時候,要怎麼獲取領導的原諒,甚至受到重用?

敞開心扉?真誠道歉?那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硬是把刀柄往領導手裡塞,恨不得自己多挨幾刀,死得有理有據?真是愚蠢至極。

最好的辦法,就是樹立起共同的目標,用一個更激烈的主要矛盾,替代與領導之間的次要矛盾。

隻有同仇敵愾,領導才會原諒你,利用你,去對付更有威脅的那個敵人。

上洛之戰虎頭蛇尾,有三好家臣鬆永久秀反叛的緣故。

但織田信長拉著足利義昭迅速上洛,獨占大功,根本不理會斯波義銀的難堪,這其中就沒有半點齟齬?

上洛大軍內部的問題,可能比伊勢貞教自己聯想得更加嚴重。

伊勢貞教自知罪孽深重,正常手段是過不了關的。但如果上洛大軍內部真如她猜測的那樣,存在很大分歧,那她就還有機會翻身。

足利義昭這個缺乏名分的足利子嗣,織田信長這個鄉下來的大名,她們心中的訴求,隻是想要光複幕府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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