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撚
山中幸盛咬著下唇,看著一襲白衣,斷發明誌的斯波義銀。
俗話說得好,要想俏,一身孝。義銀本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如今又是白衣勝雪,為妻出家祈福的寡夫之身,更讓人心馳神往。
山中幸盛這一眼,看得自己心跳加速,胸口如小鹿亂撞。
義銀見她如此不堪挑逗,也知道尺度夠了。
尼子勝久剛走,自己總不能現在就拉著山中幸盛啪啪啪吧?騷幾句,解解饞就是了,來日方長。
畢竟剛剛出家,斯波津多殿的名號還沒捂熱,不方便浪。
他輕輕分開貼著的臉蛋,將手從山中幸盛下巴處放下,坐直身體,恢複了正經。
山中幸盛心中茫然若失,卻不敢說什麼。隻能壓抑著失落,繼續聽候主君吩咐。
義銀摸了摸自己清爽的斷發,笑道。
“我這一生,總是坎坷不斷。
就像是上天看不得我清閒一般,老喜歡給我找些事做,免得我無所事事,荒度此生。
好在能遇到你,遇到你們。我才能把這艱難的日子繼續撐下去,才不會覺得太煎熬。”
山中幸盛抿著嘴。
“大禦台所。。您。。”
義銀搖搖頭,說道。
“我與足利義輝陰陽兩隔,足利義昭又容不下我這個先代遺男霜。
嗬,就像我占了足利家多大便宜似的。
大禦台所之名,不要再提。從此以後,叫我謙信公,津多殿,又或者什麼都可以。
我這次出家,是給足利義昭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從此以後,我就是自由之身,不再是嫁入足利家的男人。
我斯波義銀頂天立地,沒了足利家的名頭,一樣能支撐起斯波家的基業。”
山中幸盛心中一顫。
義銀這話,聽起來像是牢騷,可往細裡想,又何嘗不是一種暗示呢?
山中幸盛看向義銀,義銀對她微笑,柔聲道。
“足利義昭對我忘恩負義,織田信長對我虎視眈眈,我需要一個團結的家臣團幫我,才能與她們周旋下去。
幸盛,幫我。”
義銀伸出手,握住山中幸盛的柔荑,輕輕摩擦。明明是一雙殺人的手,卻是看似白玉,摸著柔軟。
山中幸盛的目光似水,癡癡看著義銀,輕聲道。
“主君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尼子姬一直很感激您,是您給了尼子家延續的家業。而我,對您。。請您相信我。。”
山中幸盛咬了咬下唇,低頭淺笑,不好意思說下去。
義銀低頭玩弄著她的手指,不再說話,總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足利義昭,織田信長雖然壞,但她們隻是為爭權奪利,在玩弄手段。而義銀,卻是綠茶刁。
前田利益也快來了,這段男兒柔情還得在她麵前做作一番。
有時候,義銀都覺得自己挺惡心的。但沒辦法,誰讓舔狗們就吃這一套呢,他也很無奈。
室內一時沉寂,兩人默默無語,各自想著心事。而兩隻手還握在那裡,沒有鬆開。
———
前田利益一勒韁繩,放緩馬速,眺望多聞山城方向。
跟在她身後,騎馬奔馳的姬武士們紛紛勒馬緩行,大穀吉繼靠近過來,問道。
“前田姬,怎麼了?”
前田利益看著前方,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這心裡麵,有些難受。”
另一邊,藤堂高虎打馬上前,說道。
“是不是趕得太急了?要不休息一下?”
前田利益說道。
“不必了,主君急召我等,一定是有事吩咐。
我們還是早些趕路吧,多聞山城已經不遠,等到了地方,再休息不遲。”
藤堂高虎點點頭,不再說話。
前田利益再次揚鞭催馬,身後一眾姬武士跟著加速,馬隊再次奔跑起來。
隊列中的藤堂高虎有些心不在焉,騎馬跟著,腦子裡卻是轉個不停。
母親藤堂虎高突遭意外,藤堂高虎並非如義銀想得那般悲憤,反而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這兩年,藤堂虎高與藤堂高虎的分歧越來越嚴重。
一生在底層打滾的藤堂虎高,對於藤堂家現在的地位,已經是非常滿意。
她一門心思跟著斯波家,擴張自己在犬上郡及其周邊郡的影響力,立誌要讓藤堂家成為當地名門郡望之家。
而藤堂高虎卻不這麼想。
斯波義銀離開兩年,藤堂家幾乎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在擴張影響力,並非斯波家恩賜。
既然如此,又何必緊跟斯波家?這不成自帶乾糧的傻狗了嗎?
當年藤堂眾以軍功換取禦家人身份,以寄進斯波義銀門下,換取庇護。
最後義銀允許藤堂家以家臣身份,轉為藤堂領一萬石,其實是獨立在外的外樣藩身份,類似尼子勝久的外樣藩。
名分是家臣,土地卻是自家的,並非主君賜與的知行。所以,藤堂領的獨立性比起普通家臣,更強一些。
藤堂虎高死心塌地跟著斯波家,淺井家多次接觸藤堂高虎,希望通過她影響母親,拉攏藤堂家。
在藤堂高虎看來,藤堂領孤懸在近幾斯波領之外。斯波義銀又遠走關東,鞭長莫及。
藤堂家要更進一步,必然要尋找更好的下家,討要一個更好的價錢。母親的冥頑不靈,讓她難以理解。
大爭之世,良禽擇木而棲。不在亂世裡竭力往上爬,等到了和平時代,哪有跨越階級的機會?
藤堂家完全可以待價而沽,借助亂局搖擺,賺回個十萬石,甚至數十萬石家業。
這對母女的分歧已經越來越大,這兩年藤堂虎高看女兒是越來越不順眼,但她卻不能換繼承人。
因為藤堂高虎當年跟隨斯波義銀離家,在大和之戰中獲取軍功。這才有了主君恩賞的家臣身份,有了藤堂領的獨特身份。
若是要換繼承人,藤堂虎高如何跟斯波義銀解釋?難道說自己這女兒腦後有反骨,要背棄斯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