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歎了一聲,說道。
“我是為了她們船上的火炮。”
所有姬武士都麵色疑惑,最熟悉南蠻船的高田陽乃想了想,小心問道。
“主君說的是國崩?”
義銀尷尬一笑。
“對,對,就是國崩。”
國崩是葡人為北九州武家大名製造的石火矢,據說炮響攻城天崩地裂, 一戰可使國運崩塌,遂稱為國崩。
也有謠傳,島國人其實造不出國崩。
所謂國崩,其實是來自於葡人商船上卸下來的三磅鷹炮,九州大名用自家公子的身體從葡人手裡換來了三門。
種子島和紀伊國曾經嘗試將鐵炮放大口徑,希望仿造國崩,最後都失敗了。放大版的巨型火繩槍,根本沒有國崩的那種破壞力。
南蠻商人坐船遠行,船上總會配備幾門小炮, 用於驅趕海賊。雖然趕不上戰艦的火炮數量和口徑,但在這個遠東島國,已經夠用了。
義銀失口說了一句火炮,大家都沒聽懂。但高田陽乃談起國崩,大家就聽說過這東西。
蒲生氏鄉說道。
“原來主君是想要這兩個南蠻人船上的國崩,那我們完全可以大不敬之罪殺了她們,沒收她們的商船和國崩。
按她們攔截主君牛車的罪過,三好關所也無話可說。”
義銀看了眼蒲生氏鄉,心想你這女娃子心好黑啊,就這麼恨她們嗎?
蒲生氏鄉想起這兩個南蠻人第一次看到義銀的眼神就來氣,恨不得戳瞎她們的眼睛。
島國人看義銀雖然驚豔,但至少知道尊卑,懂得克製情緒。哪像那些南蠻人, 赤裸裸的目中欲望讓蒲生氏鄉隻想拔刀砍死她們。
義銀搖頭道。
“沒這麼簡單。
國崩不是鐵炮,裝填的火藥量,彈道的控製,都需要專門訓練的炮手操作。
你可以殺了她們,沒收她們的船和炮。但我們沒有南蠻的技術人員, 就無法使用。
國崩如果用不好,炸在自己的手裡或者隊列中,那可就麻煩了。”
義銀知道這時代的實心彈威力不大,但島國土鱉哪裡見過大炮犁地的場麵,都得嚇尿褲子。要是砸在自己陣中,直接就能崩潰軍勢。
井伊直政皺眉道。
“既然不好控製,主君為何要指望這種掌握之外的武器去作戰?
斯波家有最英勇的姬武士,願意為您死戰。”
義銀瞅了一眼,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他說道。
“有南蠻人正在幫織田家訓練長槍鐵炮的組合戰陣,若是有一天斯波家要與織田家的長槍鐵炮作戰,該怎麼應付?
在看到這兩名南蠻人之後,我忽然想到,如果真到萬不得已,可雇傭南蠻人參戰,以國崩破之。”
義銀這話倒也不算胡謅。
西班牙方陣最怕的就是火炮轟陣,而西班牙軍隊側翼往往會配備騎兵,衝擊炮兵陣地, 保護方陣。
可這島國之上, 織田家玩不起西班牙方陣,隻能搞個乞丐版,義銀也一樣弄不出火炮,但可以雇傭南蠻商人拉幾門上陣。
商船上的小磅炮在歐洲打仗是笑話,但在島國丐版方陣麵前,還是可以一戰的。
畢竟大多數島國人沒見過火炮,士氣崩潰的可能性很高。
義銀的話,讓姬武士們半信半疑。島國的鐵炮還沒有擴散開,更沒幾個人見過國崩上陣的場麵,讓她們很難相信義銀的說法。
織田家的長槍鐵炮這麼難對付?南蠻人的國崩這麼凶狠?
可義銀自出陣以來,戰無不勝,被姬武士視為不敗的軍神。
他斬釘截鐵說要借用南蠻人的國崩破了織田家的長槍鐵炮陣,大家隻能是信一信,不敢反駁。
話說到這份上,義銀暗自鬆了口氣,以為忽悠過去了。可高田陽乃卻是一皺眉,說道。
“主君,麗璐的商船往返於大海,一年最多來兩次島國。
把軍國大事壓注在她們身上,萬一她們正好不在日本,又或者海上遇了難,那該如何是好?”
義銀一口血差點噴出來,自己好不容易忽悠住這群滿腦子殺人放火的傻娘們。高田陽乃好賴不賴的一句話,要讓眾姬動搖疑惑起來。
老子就是想啪洋妞,懶得再編故事了!義銀假裝不悅,板起了臉說道。
“軍國大事,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日常多積攢一分,戰時就多一分把握。
我不過是付出一個小小人情,預備一個後手,未必真指望用上。
斯波家與織田家之間的問題,還沒有到需要通過開戰來解決的地步,這隻是一個保險而已。”
義銀這話有點強詞奪理,但他是老大,又明顯不樂意繼續聊這個話題,大家自然識趣得撇開話題。
高田陽乃低頭抿嘴,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主君忽然對她有些冷淡,貌似對她有了意見。
義銀不過是見色起意,想換換口味,硬是讓高田陽乃逼到牆角。再加上之前由比濱結衣的事,心情當然不會好。
萬人之上的尊貴殿下,打打野食就這麼難嗎?還得和你們這些女人反複解釋?
場麵僵了,義銀也不想再多個人出來插一句,讓自己再次陷入尷尬,乾脆自己找起了話題。
他看向躲在後排小心翼翼坐著的今井宗久,笑道。
“陽乃,她就是你時常提起,那個在堺港儘心儘力幫襯你的今井宗久?”
高田陽乃還在琢磨,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主君,忽然聽到主君發問,下意識點頭道。
“嗨,她就是今井姬。”
今井宗久正小心翼翼坐在最後,看神仙打架,沒想到義銀一句話把她架了起來。
她趕緊出列鞠躬,顫顫悠悠說道。
“堺港今井宗久,拜見津多殿,殿下晚安。”
義銀看她謹慎模樣,笑起來。
“我記得我賞過你二十石北大和知行地,為何不稱臣下?”
今井宗久也是第一次見到斯波義銀本人,雖然驚豔主君的神顏,但更害怕自身舉止失措,惹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