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義銀腦海中緩緩升起一個問號,仔細辨認臟兮兮的大花臉蘿莉,忽然反應過來,這孩子是上杉景虎。
當初沼田家內亂,家督沼田顯泰殺了長女次女,帶著三女逃到越後國。
驅逐了家督的沼田家臣團,找不到直係繼承人, 便希望迎入北條氏康子嗣繼承家業,於是北條氏康送出女兒北條三娘前來沼田領。
可越後方麵的反應也極快,為了打通前往關八州之地的通道,越後山脈另一邊的沼田領,河田長親所部迅速南進,攻下了沼田城。
還未繼承沼田家的北條三娘沒能跑掉,被上杉家俘獲了。
義銀見這稚女可憐, 便勸說上杉輝虎留她一命,以為後續征討北條家,用來動搖北條家臣團抵抗意誌。
上杉輝虎乾脆把這孩子收入山內上杉家,改苗字上杉,賜自身舊名景虎,彰顯看重之意。
原本想著,關東攻略順利推進,北條家漸漸被逼入絕境,可以用這孩子的血統,來分化一部分意誌動搖的北條家臣,拆散北條家。
可如今,關東攻略半途夭折,上杉北條兩家聯盟苟和,整個計劃都被打亂了。
義銀望著上杉景虎, 有些出神。上杉景虎以為他看不清自己的樣子,趕緊用手搓了搓臉,想要讓他辨認。
“義父,是我,是我景虎!”
義銀見上杉景虎兩手灰黑,在臉上那麼一搓, 大花臉瞬間變成了大黑臉,越發瞧不出人樣。
他不禁莞爾,上前拉住孩子的手,輕聲說道。
“我知道,我認出你了,怎麼搞得一身臟兮兮的?”
義銀說著話,牽著她的手走到池塘邊,用池水沾濕手巾,幫她擦拭臉蛋。
上杉景虎愣愣看著義銀溫柔得為自己擦臉,又圓又大的雙眸目不轉睛看著他。
義銀詫異道。
“怎麼了?”
上杉景虎輕輕搖頭,眯起眼睛享受義銀為她擦拭臉蛋的輕柔力度,就像是一隻粘人的幼貓,她低聲說道。
“義父待我真好。”
義銀笑起來,說道。
“你這孩子真是好哄,我們才見過幾麵,怎麼就對你好了?
還有,為什麼叫我義父?”
上杉景虎麵上一黯,說道。
“我知道的, 我能活下來,都是義父為我說話, 勸服了養母。
義父雖然不在禦館,但這裡的人在您上次發怒之後,才開始對我好起來的。”
義銀看這孩子年紀小小就一副自艾自憐的模樣,也是心存不忍。
她養母上杉輝虎去年將她收養,就是沒存好心,是要用她去瓦解北條家的鬥誌。
上杉憲政又記恨北條氏康殺了自己滿門,想要設計弄死上杉景虎。要不是義銀看出端倪,這孩子可能已經沒了。
如今上杉北條苟和,這孩子對上杉家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再加上被北條氏康殺了全家的上杉憲政一直虎視眈眈,未來隻怕不好過。
義銀的目光溫柔,上杉景虎鼓足勇氣說道。
“外麵都說您是天下武家之父,慈愛如山。我已經元服,也是一名姬武士,自然是您的孩兒,對嗎?”
義銀摸著她的小腦袋,眼神越發柔和。
這孩子以稚女之身提前元服,是上杉輝虎要借用她的身份搞事而已,哪能真的作數。小小年紀就被迫闖入大人的世界,也是可憐。
可孩子下一句話,又讓義銀臉上一僵。
“我每次提起您,說是義父,養母就會很高興,對我也更好些。”
義銀暗自啐了一口。
上杉輝虎這王八蛋占我便宜沒個夠,在孩子麵前還要yy,真是讓人無語。
義銀歎了口氣,說道。
“義父就義父,隻要你的日子好過一些,隨你喊吧。”
正說著話,義銀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白巾漸漸發灰發黑,一個秀氣可愛的小蘿莉慢慢露出真容。
義銀拍拍她的小臉蛋,說道。
“好了,擦乾淨了,怎麼弄得這麼臟?”
上杉景虎不好意思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
“她們說您回來了,我想見您,可是她們不讓。我沒辦法,隻好爬狗洞鑽進了內院。”
義銀失聲道。
“狗洞?”
上杉景虎怯生生看著他,問道。
“義父,我是不是很丟人?可我很想念義父,很想見見您。”
義銀搖頭道。
“不算丟人,當年在鬆倉城,你養。。”
話到一半,義銀還是不說了。
讓上杉輝虎知道自己在背後埋汰她,還和她養女說起她當年被椎名家出賣,在鬆倉城爬狗洞的糗事,那好麵子的家夥肯定要發飆。
義銀轉移話題道。
“你說,有人不讓你來見我?”
上杉景虎鬱悶得點點頭,說道。
“前些日子,北條家來了人,說是給我當家臣。
每天逼著我讀書,習武,算數。。之前明明沒有人管我的,禦館我都逛熟了。”
義銀見她撅起嘴巴,可愛得很,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口鼻,笑道。
“是啊,整日在禦館無法無天,所以哪裡有狗洞你都知道了?”
上杉景虎不好意思得摸摸頭,抱著義銀的手撒嬌道。
“義父大人,我其實很乖的。”
義銀笑眯眯看著她,對她越發有好感。
自己身邊全是些假正經的家夥,就算井伊直政那個最小的丫頭,也是強裝著大人的腔調說話做事。
上杉景虎這個淘氣的小女孩,倒是讓義銀倍感新奇,有趣得緊。
兩人正說著話,蒲生氏鄉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本不該出現在內庭中的上杉景虎。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目光直刺這小丫頭。
上杉景虎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善,小心得往義銀身後躲。
義銀站起來,隨手把已經灰蒙蒙的白巾丟給蒲生氏鄉,說道。
“笑一笑,不要嚇壞了我的義女,一臉嚴肅凶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