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耽誤了明年的營收,影響了斯波忠基金的正常運轉和年金發放,再被有心人暗中煽動,倒打一耙,清查一事多半要和稀泥。
陽乃見雪乃堅持要做,也隻能幫到底,姐妹一體,她還能咋辦?
她說道。
“這些人不通商務,隻是借著斯波忠基金的特殊背景壓人,手段簡單粗暴,很容易抓住把柄。
斯波忠基金是斯波家的家企,維持家業穩定的核心利益,家之重器。即便這些人不懂商業,胡亂指揮,彆人也隻能捏著鼻子伺候。
北陸道商路在我掌控之內,她們做了些什麼,我很清楚。
其一,霸占定價權。
斯波忠基金隻做最值錢的買賣,例如布匹一類,天朝來的蜀錦,蘇織,華亭棉,都是斯波忠基金先吃大頭。
小門小戶沒有多少貨,隻能跟著斯波忠基金的價格走,若是不聽話,隨便往市麵上砸點貨,就能讓人血本無歸。
她們既然掌握了定價權,還怕賺不到差價嗎?
其二,虛報耗損。
例如布匹運輸,受潮,損壞,路上總有損失。買回來的年金糙米,路上要人吃馬嚼,存放糧倉會遇到鼠患黴變。
耗損是多是少,也就自己心裡最清楚。
其三,抬高管理費。
雖然北陸道商路是斯波家主導,但沿途的各家都有分一杯羹,合作共贏。
關卡,港口,各地打點,出差費用。各項支出是她們自己人報賬,自己人結算,自然不會自己為難自己。”
雪乃皺眉道。
“她們這麼明目張膽,就不怕人去查嗎?”
陽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她們可是代表斯波家,誰敢查她們?誰會查她們?即便是我這個北陸道商路的掌控者,也不願意得罪同僚。
她們甚至連賬目都做不平,不是沒這個能力,而是各自在上下其手,缺一個帶頭的做統一賬,翻來覆去鬨得井伊直政這小丫頭發怒。
都是斯波編製內的武家,一個鍋裡撈食的關係。石田三成自己管不好,我也不好越俎代庖,除非她們做得太過分,才警告一下。
再說了,她們都是武家,誰也沒乾過商務,全是摸著石頭過河。
即便不小心摸錯,造成了一點無心之失,難道還要重罰不成?這不是讓勤勉忠謹的家臣們寒心嗎?
要不是主君下令清查,這些人少說還能混個幾年,最後窟窿大了,自然有高個子的大佬去頂。
她們最多是無能之罪,丟幾個人出來切腹謝罪就好。如果西國派尾張派真心要保,也許隻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畢竟,斯波家業還得靠這些家臣幫襯,難道真把她們全殺了,誰來為主君乾活?”
雪乃點頭道。
“我明白了,那我該從哪裡入手,才好把她們一網打儘?”
陽乃冷聲道。
“你真要對付她們,其實很簡單。主君許你全權,可以調動柳生組,保密組,新選組。
柳生組是目付,鎮壓領內。保密組是忍眾,刺探情報。
拿著斯波忠基金的人員名單,讓兩組人馬分彆去查一下她們最近的生活情況和家庭財產,兩相比較,防止串聯包庇。
然後把這一年忽然出現大量來曆不明財產的人,全部抓起來審,說不清楚的人便是參與者。”
雪乃點點頭,站起來往外走。陽乃看著她決然的背影,說道。
“雪乃,這些人明明很容易抓出來,但我與石田三成卻始終容忍,等著彆人來收拾她們,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主君提出福利體係,願意與斯波家姬武士共富貴。這讓所有斯波家姬武士為之振奮,但分配方案本身,卻無法讓所有人滿意。
主君要的是雨露均沾,要的是上下同心。可是許多中高層武家覺得自己出力多,憑什麼和村落的地頭地侍一起分?
亂世之中金賤米貴,大好的糙米送給底下的泥腿子,真是糟蹋糧食。主君要拉攏就拉攏有功之臣,下麵那些耗材管她們死活。
在斯波家中的中上層,有這種想法的比比皆是,隻是斯波忠基金那些人近水樓台,才被抓了現行。
斯波家現在是家大業大,各有各的想法。主君英明神武,誰都不敢反對他的決策,但總有些人自作聰明,搞些小動作。
你要明白,水至清則無魚,有些事得學會裝糊塗。你要去清查,我攔不住,但我希望你考慮好尺度再下手,不要把同僚都得罪完了。
畢竟我們合作的相處的都是同僚,不是下麵那些耗材,我不希望高田家以後在斯波家中寸步難行。”
高田雪乃走到拉門前,回頭說道。
“姐姐,你說的太深奧,我聽不懂。 就和以前那樣,聽從主君的命令不好嗎?
誰讓感到主君不痛快,就讓她們永遠消失,多麼簡單的道理。”
說完,雪乃左右推開拉門。
室內的四角放著火盆,溫暖如春。拉門外卻是寒風凜冽,撲麵而來。
陽乃一個哆嗦,趕緊起身將一件外衣披在雪乃身上,埋怨道。
“知道自己的身體弱,也不當心點,彆受涼了。”
雪乃拍拍她的手,笑道。
“姐姐,你太多慮了。其實事情沒那麼複雜,交給我吧。”
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衣,雪乃走下台階,對正在樹下揮劍的立華奏喊道。
“走了!”
立華奏回頭看她,冷聲道。
“還有九十七下。”
“今天不練了。”
“不練也可以吃飯嗎?”
“嗯,吃了飯,我們出門去。”
“去哪裡?”
“去找近藤勇,然後一起去多聞山城。”
立華奏愣了一下。
“離開堺港嗎?去那個多聞山城做什麼?”
雪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