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暗中鼓動,讓姬武士們寫信回家,大家一起懇請主君早些發放宣布過的六石年金。尼子勝久熬不過民意滔滔,隻能上書請示。”
前田利久怒道。
“你這是裹挾!你這是煽動!要是讓主君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前田利益笑了笑。
“母親,你也太小看我了。
近幾斯波領的軍事大權在我手中幾年,常備軍勢早已被我控製。
暗中動些手腳,沒有人看得出來。即便有人看出來串聯,也查不到我頭上。”
前田利久看著自信的前田利益,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年的兩前田分家,荒子城前田家被前田利久與前田利家拆了個底朝天,氣得母親前田利昌胸悶,狠罵這兩個女兒吃裡扒外。
荒子城前田家是下尾張四郡的老武家,親朋好友眾多。前田利久與前田利家除了分走家中姬武士,還分掉了四郡人脈。
前田利久鼓動海西郡海東郡武家,前往近幾斯波領建立伊賀前田家。前田利家挖走了愛知郡知多郡親近武家,建立尾張斯波領雛形。
下尾張四郡武家,可謂是斯波家中兩前田家的基本盤。
伊賀前田家被斯波義銀賦予重任,前田利益掌控近幾斯波領軍事,前田利久負責家政內務,母女分工合作,家業很是興旺。
但這一年,兩人漸漸有了些分歧。
斯波義銀回歸近幾的上洛之戰,前田利益沒有參與。之後斯波家戰略轉向,開始韜光養晦。幕府主導的攝津攻略,她又沒法參與。
前田利久主導家政,倒是借著斯波忠基金的興起,塞了不少人進入近幾斯波領的行政體係。
兩相比較,讓前田利益甚是煩躁。而跟前田利久來到伊賀國的尾張派武家,也是分屬內政與軍事,分彆跟著前田利久與前田利益。
這會兒,前田利久的人在斯波忠基金瞎搞,前田利益擔心影響會自己在軍方的威望,便暗中使勁。
前田利久難免有些傷心,她歎道。
“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是管的太寬,從此以後,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說完,她起身就要走。
前田利益見母親情緒不對,趕緊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喊道。
“母親,我知道錯了!”
前田利久一把甩開她,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你哪裡是知道錯了,你原本就準備瞞著我弄死她們,對不對?
上書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你怎麼知道上書就能捅破這層窗戶紙?你與石田三成有默契,裡應外合殺我的人!
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對她們起了殺心,而是你與外人合謀卻瞞著我。你若是信不過我,我出奔便是,何必做這些事來寒磣我?
你我母女一心,有什麼事不能攤開來說?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卻一直將你視為骨肉孩兒!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這次貿然下手,是為你在軍中的威望考慮,更是想對尼子勝久捅刀子!
尼子勝久被主君委以重任,擔當近幾斯波領代官,代理山中幸盛與島勝猛的斯波料所。
你是擔心她勢力太盛,擋了你的入贅之路,這才要掀開斯波忠基金的醜聞,潑她一身臟水。
你的勢力主要在軍中,斯波忠基金出事,動搖不了你的根基。
可西國派控製著近幾斯波領內政,斯波忠基金一旦出事,這些協助做事的奉行都來自近幾斯波領,大半又是尼子勝久手下的西國派。
尼子勝久身為近幾斯波領代官,她是難辭其咎,必然要傷筋動骨一番。
你是想犧牲我的人,解除你在軍中的隱患,順便坑一把尼子勝久,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呀!”
被母親一語道破自己的小心思,前田利益頓時麵紅耳赤,這才是她瞞著母親的關鍵原因。
雖然那些貪婪之徒死有餘辜,可前田利益這麼做,也實在是對不起愛護自己的母親。
前田利益這一生,灑脫如遊戲人間。隻是一物降一物,她唯一看不開的,便是對斯波義銀的感情。
若是放在義銀前世,她就是坑爹坑媽坑自己的戀愛腦。好端端一個才貌雙絕的姬武士,遇到義銀相關的事,瞬間就變傻x了。
前田利益抓回被母親甩開的衣袖,死死不肯鬆手,一臉可憐巴巴的哀求之色。
前田利久見女兒不再否認,更是悲憤寒心,她幾下用力都甩不開女兒抓著的衣袖,最後竟是滋啦一聲,衣袖被扯成兩半。
前田利益丟開手中半截衣袖,跪在母親麵前,抱著母親的腿,哭道。
“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母親,請您原諒我!”
見她流淚滿麵,前田利家也是垂淚歎息。
“我本以為你我母女相依為命,情深義重不同於其他武家,不會有爭權奪利,骨肉相殘的慘事發生。
利益,你太讓我失望了。”
前田利益更咽道。
“不瞞母親,我這些天也是寢食難安,輾轉難眠。周莊夢蝶之際,亦是另一段人生。
夢中,您把家督之位讓給了前田利家,你我出仕於她。我將您侍奉離世,便遊走天下,當一個無拘無束的傾奇者,好不痛快。
晚年旅居關東,百騎破萬軍,戰後下田務農,自得其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可那個夢裡,沒有他呀!
我永遠忘不了,他去找前田利家求學,我在樹上初見他的樣子。他是那麼獨特的少年,就像黑暗中的光,讓人一見便挪不來眼。
我整整身上的紅衣,用樹上的柿子擲他,隨他歸家,出仕於他,跟他上洛,並肩血戰,誓要與他同生共死!
我的一生,都被他改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要,我隻想要他!
足利義輝妄圖強娶他,我就對京都事變視而不見,讓足利義輝死在二條城。
他怨我亂來,寧可把近幾斯波領的大權交給尼子勝久,也不願意再相信我!
眼看著尼子勝久後來居上,我卻再難施展才華,守在這裡看彆人奉公恩賞,自己默默腐朽。
母親,我覺得我快要憋瘋了。
我昏了頭,犯了錯。但我真的很愛您,尊敬您,請您一定要相信我,請不要棄我而去!
母親,我知錯了!”
前田利久望著泣不成聲的前田利益,摸著她的臉頰,也是老淚縱橫。
“癡女,癡女,你真是魔障了。
前田利家是你四嬸,你怎麼能直呼其名,罔顧禮儀。先代將軍是三好三人眾所害,與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不要胡言亂語。
罷了罷了,擦乾眼淚坐好。你我好好合計合計,把這一關先過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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