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歲月流逝,橫瀨家強盛,岩鬆家衰敗。橫瀨家奪了岩鬆家的金山城,改回祖先新田四天王之一由良具滋的苗字,稱由良而獨立。
由良家一直對外堅持說自己是新田後裔,主要就是為了洗清自己下克上的汙點。
金山城全名新田金山城,乃是當年新田家的領地。
如果由良家有新田家血統,那就是奪回祖宗之地,不受武家傳統苛責,最多算是忤逆足利將軍。
足利將軍家與鐮倉足利家早就決裂,在關八州不用理會足利將軍,由良家毫無壓力。
隻要能證明自己是奪回家業,並非篡奪,由良家在武家傳統義理上,就能說得過去。
所以,由良家一直堅持自己打的新田後裔身份,但外人信不信,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當義銀說出願意以源氏長者的名義,幫由良家洗白這層身份,由良成繁一下子就動心了。
斯波義銀手持禦白旗,在關東的名望比近幾更高。有了他的承認,即便幕府那邊不認賬,關八州武家也會承認由良家這新田後裔。
從此,由良家以下克上,篡奪主君岩鬆家領地的汙點,可算是徹底洗乾淨了。
由良成繁咽了口唾沫,問道。
“津多殿,此話當真?”
義銀點頭道。
“我不但會幫由良家認祖歸宗,還要給予你關東侍所的統戰眾身份。新田後裔身份尊貴,由良家乃是武家名門之後,不可自卑。”
義銀費了半天口水,終於是圖窮匕見。
由良家是不是真的新田後裔,義銀不在乎。他要的是由良成繁進入統戰眾序列,為武協機製開路。
洗白身份這事,義銀很熟。他當初回歸近幾,途徑三河國,就幫德川家康洗白過一次。說來也巧,德川家康選擇也是新田後裔。
源賴朝三代絕嗣,之後,河內源氏嫡流在鐮倉幕府時期就成了禁忌,執政的前北條家當然不允許河內源氏再出現一個嫡流。
當年足利家督為了免除前北條家的猜忌,甚至把自己的丈夫休了,迎娶了前北條家的公子。
而被休的丈夫之女淪為庶出,就是斯波家的先祖,這也是斯波家在足利一門身份最貴的原因,斯波宗家其實也可以算是足利家嫡流。
等到了鐮倉幕府崩潰,天下大亂,各支河內源氏出來搶嫡流,最有力的兩支就是足利家和新田家。
雖然最後是新田家戰敗滅亡,但武家慕強情結就是如此奇怪,要選祖宗就選最牛b的,不怕假就怕不夠牛b。
讓她們冒充足利家是不敢的,足利天下還沒亡,譜係相對很完整,不好冒領,那麼就多半會選新田家這一脈河內源氏。
進不了河內源氏嫡流,那退而求其次當個河內源氏排序第二的新田後裔,也很不錯嘛。
義銀幫德川家康洗了一次,就不在乎幫由良成繁再洗一次,反正她們冒領的是新田苗字,又不是斯波家的祖宗,乾義銀p事。
但這事能不能成,還得看由良成繁做人上不上道了。
由良成繁聽到義銀把洗白家名和進入統戰眾序列兩件事捆綁銷售,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她沉默半晌,問道。
“津多殿是希望我為武協儘一份心力?”
義銀暗道一聲聰明,這老狐狸的反應的確夠快。但在麵上,他卻是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對於三方武家協商機製,我隻是提出了一個倡議。最後這個機製能不能成型,還得看關八州武家自己的意誌。
但武家義理促進會在關八州的活動,我覺得必須接受一些監督。
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武家義理促進會是我一力促成的武家公益機構,但在我看來,它的權力過大了。
不管是地方村落組成的地方眾,還是各家丈夫組成的兄弟會,都無法切實有效承擔起監督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責任。
所以,我決定讓身為高階武家的統戰眾參與進去。
但現在的關東侍所統戰眾主要還是越後武家,沒有關八州的武家名門參與,這不利於監督的初衷。
所以,我希望由良姬你能夠參與進來,為關八州之公益事業儘一份力。
由統戰眾的高階武家們牽頭,地方眾與兄弟會輔佐,共同監督,武家義理促進會必然能為關八州武家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而由良家如果能在三方武家協商機製的建立中,發揮重要作用。日後的武協,必然會有由良家的一席之地。
試想金山城一帶的統戰眾與兄弟會在賢伉儷的領導下,為關八州武家公益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關八州武家又怎麼會允許,金山城由良家落得箕輪城長野家那般下場呢?”
義銀的話,讓由良成繁陷入了沉思。她心裡清楚,今天的斯波義銀是有備而來,而且誠意滿滿。
不管是對甲斐君與繁君的照顧,還是為由良家洗白身份,義銀都在釋放自己的善意。
但真正讓由良成繁動心的原因,是箕輪城長野家淒涼的下場。
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德行,她自己最清楚。若是哪天自己死了,由良家多半也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如果由良家隻是走下坡路,由良成繁勉強還能接受,武家驟起驟落是常態嘛,哪有不敗的家業。
但如果由良家淪為箕輪城長野家那樣瞬間崩盤,差點全家死光光的下場,她就接受不了了。
斯波義銀點出的隱患,已經讓她心中隱隱刺痛,說不出的難受。
現在,義銀又給了她一個新的選擇。那就是趁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把武協搞起來,搞紅火了。
妙印尼是兄弟會那邊的重要領袖,如果由良成繁加入統戰眾,夫妻兩人聯手打造出由良家在武協的影響力,這福澤足夠後人吃幾代。
武協的協調機製,是由統戰眾,地方眾,兄弟會三方監督武家義理促進會的關八州公益事業,這是一件得民心的大好事。
如果由良家在這過程中做出重要貢獻,不管在武家義理促進會,還是在關東侍所,都不再是可以隨便犧牲的軟柿子。
甭管上杉北條兩家在關東體係的框架內怎麼鬥,如果涉及武家義理促進會和關東侍所統戰眾,她們也得仔細掂量一下,能不能下手。
如果能給由良家留下這層保護傘,由良成繁的確可以死得安心一點,至少不用擔心子嗣被人隨隨便便就滅了門。
宛如家宴的接風宴上,由良成繁環視四周,一一對上丈夫,女兒,兒子殷切的目光。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斯波義銀與其懷中的甲斐君身上。此時此刻,她才猛地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從一開始,似乎就沒有其他選擇。
好厲害,好厲害的斯波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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