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陽乃點頭道。
“畫押了就好,所有人的口供筆錄和贓款贓物都要整理齊全,我要拿去堵石田三成的嘴。
至於人,哼,反正遲早也要斬首示眾,死就死了吧。”
近藤勇心裡鬆了口氣,高田陽乃果然不在意一個奸商的死活,這件事算是糊弄過去了。
就在此時,近藤勇身邊的立華奏忽然開口說道。
“大人,請問您會殺掉那個商人的孩子嗎?”
高田陽乃眉間一緊,立華奏那沒學多久的蹩腳日語,讓人聽得費力,她說道。
“商人冒犯武家,本就是死罪。
這些奸商替斯波家服務,在轉運物資的過程中已經賺到了不少好處。但她們太過貪婪,還要動歪腦筋,這嚴重冒犯了斯波家的威嚴。
為了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這些人連同她們的親眷會全部在河邊斬首,以震懾宵小。”
立華奏冷聲道。
“能不能讓彌生活下來?”
近藤勇趕緊跟了一句。
“是那奸商的小兒子。”
高田陽乃原本就心情不好,這會兒哪裡有心思和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南蠻人多言,她不耐煩道。
“八嘎!我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你反倒先向我提要求?
重要的犯人被你當場擊斃,萬一她有其他事情沒交代清楚呢?
立華奏,你不要太過分了!”
高田陽乃還想罵人,一旁的高田雪乃仿佛從靈魂出竅中回過神來,對立華奏招招手。
“小奏回來啦,過來扶我上輪椅,我坐得麻了,想出去吹吹風。”
發火發到一半被雪乃打斷的陽乃頓時沒了麵子,惱怒道。
“雪乃!”
“顎?”
“我正在訓斥她的失職,你打什麼岔!”
“口供不是已經畫押了嗎?”
“可那是重要的罪犯,也許之後還有補充口供呢!”
高田雪乃歪著腦袋想了想,看向近藤勇。
“沒有了吧,不然重要證人被打死,近藤勇會很煩惱的。但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很輕鬆,應該是沒事了吧?”
近藤勇背後的冷汗瞬間滲了出來,鞠躬說道。
“雪乃大人說的是,一個奸商而已,拿到口供名單就沒用了。”
雪乃點點頭,認真得對陽乃說道。
“這樣的話,姐姐就不用擔心了。”
高田陽乃眯了眯眼睛,有點說不出話來。
近藤勇做事一向認真細致,對桔梗屋利次娘的這件事卻顯得有些急躁,隱約不對勁,其實高田陽乃也看出了一點苗頭。
雪乃為了幫這個南蠻人,伸手敲了一下近藤勇,把近藤勇嚇得不輕,也讓高田陽乃越發看不懂。
這個南蠻人到底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值得雪乃這般護著她。
幾人之間出現了沉默,今井宗久這個人精當然是什麼都看不到,低頭研究著榻榻米上的紋路。
雪乃對立華奏再次招手。
“拉我起來。”
立華奏呆呆看著她。
“彌生?”
高田雪乃看向近藤勇。
“那個叫彌生的小孩子,會做家務嗎?”
近藤勇愣了一下,說道。
“桔梗屋是富商,小兒子又受寵,據說他脾氣不小,還很虛榮。”
立華奏打斷道。
“彌生是個善良的人。”
近藤勇啞然,高田雪乃點點頭,說道。
“我屋子前麵的走廊總是很臟,讓他每天來擦地板,嗯,管飯。”
高田陽乃額角抽抽。
“喂,我還在這裡呢!”
雪乃回過頭,對陽乃笑了笑。
“謝謝姐姐。”
“。。。”
———
最終,誰都搞不定古靈精怪的高田雪乃,彌生的命運軌跡,就這樣莫名其妙得被改變了。
中庭,立華奏慢悠悠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高田雪乃,正在繞圈。
當第三次經過那棵黑斑藝樹的時候,高田雪乃問道。
“那個彌生怎麼善良了?”
立華奏腳下不停。
“他看我守在門口,說我看起來很孤單,還給了我一顆糖。”
高田雪乃望著前方。
“也許,他隻是想賄賂你,打探點消息。”
立華奏想了想。
“我把糖吃掉了。”
“甜嗎?”
“很甜。”
“嗯,甜就好。”
又走了幾步,立華奏停下腳步,低頭看向高田雪乃,問道。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高田雪乃想要走下輪椅,顫顫悠悠得站起來。立華奏上前要扶,卻被她搖手拒絕。
等她好不容易扶著輪椅站起來,已經是滿頭大汗,回頭看了眼立華奏,用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
“你和我一樣高,一樣瘦弱,一樣從死亡的深淵爬回了人間,一樣被主君的喜愛。”
立華奏打斷道。
“我隻和主君見過一次,我承認他非常美麗,是我生平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但我不認為他喜歡我,我對於他而言隻是一個受過他恩惠,需要償還的陌生人,我們隻見過一次。”
高田雪乃沒有理會她的打斷,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我們是死過的人,隻有你,學會了我的飛天禦劍流。”
立華奏再次打斷道。
“不,我希望我不曾學習過,那次拔劍之後,我感覺我要死了,就像是回到那個地獄般的船上時光。
我虛弱了很久才緩過來,這輩子我都不會施展這種所謂的劍術,因為使用它的代價是我的生命。”
高田雪乃還是沒有理她,隻是低頭想要握緊自己的拳頭,兩隻手卻顫抖著無法捏緊,她歎道。
“我已經無力再保護主君,我希望你能有一天,拿著那把三日月宗近,代替我站在他的身旁守護他。”
立華奏看著高田雪乃,說道。
“所以,我就是你認定的替代品嗎?
但你有什麼理由認定主君會喜歡我,接納我。而我又為什麼要替代你,甚至用生命的代價去使用那種古怪的劍術呢?”
高田雪乃看向立華奏,終於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