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永久秀低著頭咬牙切齒,難怪明智光秀有恃無恐把自己請來,她是真不怕自己不配合。
和田惟長與高山重友的意外火並,讓東攝津局麵徹底失控。
原本以為有自己在背後操縱高山重友這些東攝津眾的老部下,和田惟長不敢妄動,一切儘在掌握。
誰知道一場火並,東攝津被荒木村重從容摘了桃子,鬆永久秀現在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斯波義銀得到織田信長支持,聯合各方對抗三好家。犯錯誤的鬆永久秀隻有認真配合,爭取戴罪立功,日後才不會被織田信長清算。
鬆永久秀的笑容變得諂媚,她正氣凜然道。
“明智姬說得對,津多殿大義傍身,我等武家日日夜夜翹首以盼,如子女盼父母一般。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事,請儘管吩咐,外臣絕不推辭!”
明智光秀點頭道。
“還真有一件事,唯鬆永姬可以勝任。
津多殿背負幕府期望,正在聯合各家一起反擊三好入侵。在此大義麵前,荒木村重的中立顯得非常不合時宜,非常不和諧。
希望鬆永姬能夠出麵勸說荒木村重迷途知返,站到正義這邊來。”
鬆永久秀聽得眼前一黑。
她剛才為荒木村重與三好義繼牽線搭橋,達成互不侵犯的默契。這會兒,自己又要跑去教唆荒木村重毀約?
三好義繼與荒木村重會不會因此翻臉,鬆永久秀還不知道。
但天下武家一定會鄙夷自己的所作所為,認定自己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以後自己的名聲肯定比茅廁還臭!
鬆永久秀目光遊離,神色不定,半天沒有接口。
明智光秀麵上笑嘻嘻,眼神是越來越冷峻,柔聲問道。
“鬆永姬這是怎麼了?這件事很為難嗎?”
鬆永久秀啞然,這特麼的叫為難?這是要逼我自絕於天下武家!
明智光秀麵上裝作不解,心意卻是堅如磐石,冷酷無情。
她是看著鬆永久秀從三好家的島國好臣子,一步步變身奸佞小人。燒禦所,害先代,毀三好,亂攝津,這是個人才呀。
但可惜,她是一個誰都無法掌控的不安分棋子。
鬆永久秀已經投靠了織田信長,等到斯波織田對立,以她那挑撥離間的本事,誰知道會給斯波家鬨出多大麻煩來。
斯波家本身,就非常不太平。
重臣們因為入贅而產生的競爭意識,關東關西各處斯波領的地域差異,這都是很難解決的問題。
以斯波義銀的威望,也隻是勉強維持著團結,一致對外。可要是遇到一個善於挑撥是非的家夥,很可能不動刀槍就把斯波家搞亂了。
堅固的堡壘往往是被人從內部爆破的,如果鬆永久秀被織田信長重用,以後專門負責對付斯波家,明智光秀也會感到不安。
所以,要未雨綢繆。
對付鬆永久秀這種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徹底搞臭她。
挑撥是非的前提,是讓人願意聽信讒言,若是挑撥之人名聲狼藉,還沒開口就被警惕防範,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鬆永久秀早有陷在三好上洛,弑殺先代的醜聞,之後又背叛三好家,在武家中的名聲不佳。
這次她為三好義繼與荒木村重牽線搭橋,本就是心懷不軌,暗中作梗。
要是她此時反手拆散三好荒木的互不侵犯協議,那兩人豈會念她的好?
荒木村重也在背後使壞,泄露了鬆永久秀暗害和田惟政的真相,她難道會幫鬆永久秀遮掩,讓鬆永久秀太太平平繼續當個人?
三好義繼更是被鬆永久秀耍了個來回,一定會將這件事公之於眾,把鬆永久秀罵成無信無義的禽獸之輩。
鬆永久秀隻要幫明智光秀拆散了三好義繼與荒木村重的協議,那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奸大惡之徒。
日後她想做些什麼事,再沒人敢輕信她了,信用破產的後果,可是非常的慘烈。
明智光秀微笑看著鬆永久秀,知道鬆永久秀必定會答應。
就像當年明智光秀利用本多正信去誘導鬆永久秀之女鬆永久通,上洛包圍了禦所,導致前代大禦台所與足利義輝之弟慘死。
鬆永久秀麵對滔天禍事,還是硬趟出一條路來,讓鬆永家好好的活到了現在。
正如明智光秀所言,鬆永久秀真的是個人才。
她即便知道明智光秀這一下會把她坑得半死不活,但隻要未來還有一線希望,她就會努力憑借自己的智慧死裡求活。
鬆永久秀沉默半晌,露出坦然的微笑,鞠躬說道。
“願為津多殿效勞。”
鬆永久秀做出了無奈的選擇,明智光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兩人之間似乎又恢複了其樂融融。
明智光秀看似為斯波家解決了一個隱患,但她卻忘了一點。
這天下人才濟濟,即便沒有鬆永久秀,也會有其他人能利用斯波家中的矛盾去挑撥。
織田信長不會,羽柴秀吉也會,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隻要斯波家的問題還存在,就永遠有隱患。
———
時至深秋,斯波義銀還在比叡山監督織田淺井朝倉三家的軍勢各自撤退,以防擦槍走火之事發生。
雖然他還未動身去西近幾收拾三好義繼,但他的書信已經開始攪動近幾風雲。
深秋初冬並非用兵的好時候,冬季天氣寒冷,物資匱乏,一不小心把戰事拖到開春,青壯疲憊,又會拖累春耕的效率。
可是,義銀並不想等到開春再出兵。他困難,三好義繼隻會比他更困難。
三好家這次出兵近幾,原本就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三好大軍不像上次三好長慶四姐妹出兵之時,準備了數年之久,後勤補給充沛。
登陸的三好大軍在嚴冬臘月駐紮異地,需要更多的物資,四國的海上運輸線不可能滿足三好大軍的用度,隻能在當地征集掠奪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