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三成肅然道。
「君上,高田陽乃大人的意思,是想重複北陸道商路的合作模式。
近幾之地自八代將軍之亂以來,戰亂不休,民生凋零,大量的銅錢被沉澱在土倉中,市場蕭條。
北陸道商路的建設,是高田陽乃大人拉來了大量投資才能迅速做大。但對那些土倉而言,她們何嘗不是渴望一個值得投資的大項目。
隻要我們能夠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複製北陸道商路的高增長高回報,那些土倉當然願意繼續借錢給我們,她們也有自己的需求。」
義銀對石田三成的話很認可,的確是這個道理。
資本有增值的本能,無法增值的資本會被其他資本淘汰,這是刻在資本基因中的恐懼。
持有資本的人很容易被資本左右,走上貪婪追求增值的道路,即便是賣掉勒死自己的繩索,也在所不惜。
這是資本驅動下對人的物化,也是人被異化後的必然結果。
近幾作為島國的政治經濟核心,也是戰國亂世被爭奪最頻繁的區域。
在戰亂反複蹂躪下的近幾之地,武家名門與寺院宗派所持有的資本隻能待在土倉,根本不敢拿出來借貸投資增值。
因為資本恐懼風險,而戰亂就是最大的風險。
借給武家,打仗輸了死全家,借出去的錢糧就沒了。借給商人,商隊路遇橫禍破產,借出去的錢糧也沒了。
至於借給平民,她們在亂世中抗風險的能力更差,還不如借給武家商人呢。
所以,在近幾的這些土倉眼中,北陸道商路真是一個優質到無可替代的投資項目。
有斯波義銀的軍威坐鎮,有沿途武家宗派的聯手維護,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土倉可以安心借錢給高田陽乃發展北陸道商路。
不管是資本的安全性,還是投資的回報率,都是找遍全島都找不到第二樁的絕世好買賣。
斯波家在北陸道商路的發展中的確占了不少便宜,但這樣優質的項目千載難逢,各家土倉也是非常珍惜,樂於配合支持。
這才有了各方在政治軍事經濟上讓利協調,與斯波家一起做大北陸道商路這塊蛋糕的良好合作。
石田三成說道。
「高田陽乃大人坦言,既然北陸道商路項目已經成熟,難以繼續高速增長,那我們就再找幾個又安全可靠又高速增長的全新項目。
反正大家都做熟了,合作也很愉快。隻要有優質項目,各方肯定願意與我們保持良好的關係,跟著斯波家繼續發財。
這一切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能不能複製北陸道商路的高速發展紅利,讓現在合作的各方勢力動心。」
義銀思索半晌,點點頭。
「我明白高田陽乃的意思了。
但一個五百萬貿易量的巨大市場可不好找,如果體量不夠大,好處不夠多,那些土倉吸血鬼狡猾得很,她們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土倉背後的諸勢力可不好糊弄,如果沒有令人滿意的回報,她們不會輕易入局。」
石田三成的眼神有點迷茫,說道。
「我也覺得,像北陸道商路這樣的聚寶盆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可高田陽乃大人卻說,既然找不到,那我們就要想辦法自己培養打造來。」
義銀皺眉道。
「培養打造?糧票貨幣化,商路證券化,土地金融化。。我好像有點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高田陽乃具體是怎麼考慮的,你給我仔細說說。」
石田三成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想把某些超越時代理解的東西從腦子裡擠出來,她說道。
「首先是糧票貨幣化。
自從關東侍所奉行所開始發行糧票,這張薄薄的紙片就被商人們給盯上了。
在斯波忠基金跟進發行糧票之後,各地商人對斯波糧票是趨之若鶩,已經出現了商人以溢價的方式從姬武士手中收購糧票的事情。」
義銀打斷道。
「你等等,我記得糧票是隻允許有資格獲取糧票的姬武士使用,相關的斯波編製內姬武士,禦台人,真田眾才可以去糧倉兌換。
那些商人要這東西有什麼用,她們又不能兌換糧食。」
石田三成苦笑道。
「津多殿,您太小看那些商人了,她們當然有辦法兌換。
她們隻需要在希望兌換的時候,找一個有資格兌換的姬武士,塞上一些辛苦費就可以完成兌換。
畢竟糧票上又沒寫這張糧票屬於誰,糧倉隻管查驗糧票的真假與兌換人的資格,並不限製兌換數量,更不會去查這張糧票的來源。」
義銀跟著苦笑搖頭。
「是我小看了這些商人,所以說,她們是把糧票當做紙幣在用?」
紙幣的概念在古代並不罕見,宋代有交子,明代有寶鈔,民間有銀票,都是流通在商品市場中的紙質貨幣。
隻是古代王朝沒有維護信用貨幣的概念,不知道貨幣的本質是從商品中分離出來,固定充當一般等價物的特殊商品。
所以明清兩代都在濫發紙幣,導致紙幣迅速貶值,在商品市場上價值極低。
所以,市場上還是以金銀銅錢這類貴金屬,做為主流貨幣使用。
可斯波體係中的糧票卻不一樣,糧票是與斯波家年金糧食掛鉤的,可以算作一種米本位的貨幣。
而且,斯波糧票還擁有難以偽造,價值穩定,兌換方便,易於攜帶的優勢。
比起島國現存市場上參差不齊的劣質銅錢,偷工減料的金銀小判,隨時可以從糧倉兌換糧食的斯波糧票,其實有很高的貨幣價值。
為了打擊假糧票,各地斯波領還實行了一粒米斬的嚴酷法令。
隻要查出一張假糧票,整條造假線上的所有人都要掉腦袋。這條法令極大震懾了造假者,提高了糧票的造假成本。
再加上斯波糧票的製作精良,難以偽造,有利於識彆,商人幾乎不可能收到假糧票,自然能放心持有。